汪南星看了一眼那个号码,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立,像倒刺一样扎着他的心。
那是龙博的号码,汪南星暗骂一声:“这个傻小子,这么快就回电话过来问,一定是没听懂暗示。”
迟疑了一秒,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他对着话筒大吼道:“别废话!让你赶紧送过来,就给我马上过来,我等着急用呢!”
说完他没有马上挂断电话,而是等着龙博的声音,他想如果龙博还是不能明白,他就把话说清楚,跟龙博道个别。
龙博在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这几秒钟的沉默,让汪南星觉得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龙博慢慢开口道:“哥!你现在是不是很缺钱啊?为什么那么急着把这个东西拿去抵押贷款呢?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你交给我的时候,看样子就知道很贵重,你要考虑清楚呀!我这儿有二十万可以先给你急用,文锐那里应该也能凑个十万,他姐姐那里也能凑十万出来,你要是还不够用,就找亲戚、同学、同事借一借,人多力量大,总能凑齐的!没必要把东西抵押出去啊!”
汪南星心里感动得快哭了,他知道龙博不仅明白了他的暗示,还联系到了文锐,并且话里话外暗示宽慰自己,真是难为了这个傻小子!可他嘴上却淡淡道:“好了,我知道了!别废话了!快把东西送过来吧!”
约翰喜笑颜开道:“汪先生人品不错嘛!有这么多人愿意借钱给你,看来你大仇很快就能报了。”
汪南星底气十足道:“我也这样想!我饿了,我们去哪吃饭?”
约翰摇摇头道:“汪先生,还得委屈你在这里多待一阵子,等我拿到硬盘,自然会放你们走的。”
“靠!我早饭还没吃,中饭也不给吃吗?这是合作的态度吗?”
约翰笑道:“汪先生不要急,如果合作顺利的话,晚上我会带你去吃小龙虾!”
接着他转头问豹子道:“那天虎爷带我们去吃的那家小龙虾味道特别棒,叫什么名字?”
“涛虾宴的十八香秘制鲜甜麻辣小龙虾,是本地一绝!”
约翰一脸幸福的回忆表情:“嗯,那个味道真是令人留恋啊!回味无穷!这个任务结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品尝美味。”
汪南星看着约翰那么真诚的幸福表情,忍不住嘴欠道:“欢迎常来!夏禹市欢迎你!”
约翰开心地伸出大拇指道:“汪先生!你这脾气我喜欢!咱们一码归一码!这单生意结束以后,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汪南星一副喜极而泣的表情:“以后我请你连吃三顿小龙虾!”
约翰听完开心地拥抱了汪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太好啦!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市里吃午饭!豹子看看车上还有什么吃的,给汪先生当午餐。”
汪南星听说有吃的,欣喜地对着约翰挥一挥手,点头哈腰,目送领导一般把他送出门。
不多一会儿听到汽车发动离去的声音。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汪南星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精干的小个子跑进来,在门口放下一包薯片半杯可乐。
这二十分钟里汪南星一直在思考如何干掉门外的打手。
他一直在观察、分析自己的处境和外面的情况。
昨晚围堵自己的人有六个,都蒙着面看不清脸,看身形,似乎不在这几个人里面,昨晚他至少打伤了两人,而他们把他带到厂房毒打一顿,今天都没在厂房出现,会是在门外还是在汪半夏那边?
刚才厂房里面的四个人:约翰、豹子、一个瘦高个年轻人,一个中等个中年人,与昨晚那六个打手不是同一拨人。
四人进来,外面不可能不留人,但应该不会超过四个人,自己见着的这个精干小个子,本想勾过来问话,看看是否有机可趁,可是这家伙猴精,只开了个门缝,东西放下就跑了。
推演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外面有几个人。
自己这脑子已经饿得缺氧,就算外面只有两个人,自己也未必能打得过,想那没用的干嘛!而且就算自己能逃出去,还是不知道汪半夏被关在哪里,怎么救他?
最大的问题是,他现在全身伤口黏在衣服上,稍微动一下,就像布捻子直接磨在没皮的血肉上。刚才集中精神对付约翰那几个人,痛觉感官迟钝,现在自己一个人,所有的疼痛都加倍涌现,他已经痛不可支趴在地上了。
所以当精干小个子把门打开一条缝的时候,汪南星就在门对面,望着他像个小老鼠一样闪了一下,没做任何举动。
当然他也没忘记厂房里还有摄像头对着他,就算他现在身上没有伤,在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的情况下,想要悄悄溜到厂房外面袭击对方数人,也是极度困难的事情。
想了想他还真得是无能为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很费力地爬起来,把那老鼠嘴里省出来的一包薯片和半杯可乐拿过来享用。
他坐在角落里,把薯片一片一片搁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小口小口地抿着可乐,润一润着嗓子,体力总算恢复了一些。
他眼睛定定地盯着前方半米远的地方,那里光影斑驳,那是正午阳光透过厂房房顶天窗玻璃透射下来,投影在地面的光斑,因为天窗附近有大树枝叶随风摆动,惹得光斑像个淘气的小兔子跳来跳去。
望着这些光斑,他的嘴角不自主地浮现出开心的微笑。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许多年前那个夏季的午后,他猴在学校高高的老树枝杈上睡午觉,透过浓密的树叶缝隙,他看到树下有个小女生仰着脸,追随着枝叶摇曳而晃动的光斑,他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嘛?”
女生似乎没想到树上会有人,微微惊吓道:“我在晒脸啊!”
汪南星闻言,靠在树干上放声大笑不止,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这个傻丫头!”
他再低头时,小女生已经悄悄溜走。
他重新靠回树干,把书盖在脸上,有风抚过面颊,蝉鸣异常悦耳,从此他再也无法忘记那个笑容像阳光一样的名字:陈紫苏。
汪南星盯着光影,一念及此,纵然眼下命悬一线,甜蜜仍然充满心间:“这个傻丫头,不知道在干嘛呢?”
在华主任办公室不小心睡着的陈紫苏,半靠着墙一下子惊醒,醒来便头脑清明地意识到自己失态,抬手一抹嘴角快要流出来的口水,顺着视线看见左手食指已经完美包扎,心下奇道:“什么时候包扎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她想找到华主任道谢,顺便打听汪南星的情况,结果护士说他们都不在科室,让她礼拜一再来。
她打听到那天地面塌陷掉坑里的女孩子叫陈文雪,住三十八床,她便去要回运动外套。
“你就是陈紫苏?”双腿打着石膏绷带,半靠在病床上的年轻女子一脸痞坏的表情问道。
陈紫苏轻轻嗯了一声:“我想拿回我的运动外套。”不敢相信这个街头混混模样的女人,竟然有个这么文雅的名字。
女孩左手无名指和小指的指甲特别长,看来是精心养护的,正在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护工过来送饭。
女孩一脸傲慢的神色道:“搁着吧!我还不想吃。”说完斜乜着紫苏说:“我可没见到你衣服!你自己这么脏兮兮的,衣服能干净到哪去?给我都不要!”
紫苏听她说话如此刁蛮无礼,很是有些生气,可是转念一想,跟她一个骨折病人争执也没意义,就当自己被蚊子叮了一口,衣服就当丢了。
紫苏离开医院走进明晃晃的正午阳光里,强烈的日光让她一度头重脚轻,体力不支,几欲晕倒,好在一阵黑曚眩晕之后逐渐适应了,她慢慢地走着,总觉得脚步发沉,跟不上自己身体的节奏,可能是上午精力耗伤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