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顾长天低声问,同时警惕地悄悄瞥向四周,似乎其他医生护士都在照常忙碌着,没人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紫苏眼尖,立即以指靠唇,示意大家都别妄动,嘴唇轻轻开合着,吐出几个气声:有人监视。
随即举止恢复如常,继续着刚才讨论话题的模样。
路惊问刚想出声询问是怎么回事,从墙上的挂钟敲响十二点的钟声,到刚刚抬眼看到指针指向一点十分,几人不过就是闲聊讨论而已,感觉上最多不过二十分钟,何以时间突然消逝地如此迅速?
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紫苏的手势,看着她唇瓣翕动,努力,努力,再努力,把精神集中在紫苏身上,用力去听她说什么。
信息落入眼里,脑子半晌方才读出讯息,可耳边隔着的玻璃却感觉越来越厚。
他想说话,可张了半天嘴,始终发不出声音,瞬间脸色苍白,目光焦急。
紫苏一面低声说着闲话,一面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别说话!手机调静音,建微信群讨论。
紫苏迅速建好微信讨论群,她担心其他人没听懂自己的话,首先打出一行字:
有人监视我们。
钟和立即回:是在我们周围吗?
紫苏回复:应该不是在这个急救监控中心,你们悄悄观察,三个护士一个医生,注意他们的手机屏幕和电脑屏幕,每页停留时间过长。
钟和:他们反应迟钝,看似在看手机,看工作忙碌,但其实效率很低,精神状态有问题。
顾长天:怎么回事?我们被人控制了?
紫苏:不知道!这个控制中心是玻璃密闭房间,房间里所有的人似乎都处在梦游的状态之下。你们感觉自己,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呢?
路惊问读取文字转换成他可以理解的信息,这个过程相当长,因此打字极慢:谁?我困。
钟和: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困倦,乏力,懒懒地不想动。
紫苏: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钟和:没留意到,好似十二点钟声之后吧。
紫苏:你一般晚上几点睡?
钟和:一般晚上十一点吧,我睡眠时间很规律,很少到十二点。
顾长天:你们一说,我也觉得全身懒懒得发困,懒得动弹,可似乎并不是睡意。
紫苏:顾主任,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顾长天:从你发呆之前,我当时觉得精神不振,想跟你说话转换一下注意力的,发现你有些奇怪,你说你自己的情况,是不是灵魂出窍?
紫苏:路老师,请问你为什么回复这么慢?你怎么了?
钟和:我也觉得路老师的反应太慢了,看他脸色有问题。
紫苏抬头看了一眼路惊问,只见他一只手软软地垂了下去,另一只握着手机的手,正在慢慢滑下去,接着是“铛”的一声,手机落地,在寂静沉睡的病房里,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三人随之心里惊悚,大气不敢出。紫苏身子轻微抖动了两下,左手撑着鬓角斜歪在桌上。
钟和一脸惊恐,有些慌张地偷看了紫苏,没敢看第二眼,手指微颤:路老师昏迷了吗?不会死吧!什么情况,吓死人了!紫苏你不会也倒下了吧?顾老师,你还在不在?
紫苏: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我想,我们大家可能同样的处境,我怀疑我们是被人麻痹了神经!意识、行动迟缓而不自知!
顾长天:谁要害我们?
紫苏:一定是有人不希望我们查那四人死亡的原因,钟和你仔细闻闻,医院空气里特有的味道掩盖之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味道?
钟和用力嗅了嗅:好像是很淡的乙醚味道。
顾长天:有人给我们所有人用了吸入性麻醉剂!
紫苏:是的!那边四个人离空调近,我们离空调远,所以他们几个情况比较明显一些。
顾长天:你的意思是,麻醉剂是从空调出风口进来的?
紫苏:我猜是的,这个房间面积不大,又是密闭空间,麻醉剂应该是放在空调出风口的地方,医院特有的气味掩盖了乙醚的味道,缓慢持续的飘进来,空气里乙醚浓度就越来越高,我们就像温水里的青蛙,不知不觉间就被麻醉了。可能是从夜里十二点开始的,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钟和: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在明,对手在暗,如果我们动了,就会被他发现,打草惊蛇,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如果我们继续呆在这房间里不动,也许我们什么时候昏迷却不自知,而且我们的清醒大概也支撑不了多久。
顾长天:紫苏,看老路神态,意识肯定是不清醒,现在只有你是最清醒的了吧?你拿个主意吧!
紫苏:我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怎么办啊!
钟和:要不,我们报警吧!我跟顾老师都已经有感觉了,再继续下去,我们要是也被麻醉,意识不受控制,到时候就太被动了。
紫苏:可是,报警的话,我总觉得有些真相就永远石沉大海了。
顾长天:我同意报警!我必须考虑保证大家的安全!至于真相,我也很好奇,可是我掌控不了的事,我不能冒险。
钟和:那你说怎么办?你要是没有明确主意拿出来,我们就报警吧!
紫苏:等。
钟和有些生气:陈紫苏!你不是脑子坏掉了吧?要不是认识你在先,我都怀疑你是凶手了!等什么?等我和顾老师都昏睡了,任人宰割?
顾长天:紫苏,说说你的分析和理由。
紫苏:我猜测路老师已经连续三个晚上都吸入麻醉剂了,所以他虽然跟我们坐一起,却跟你们俩情况不一样。
钟和:那又怎样呢?你跟我和顾老师,情况还不一样呢!
顾长天:钟和,别胡说!这时候我们要相信紫苏。
紫苏:这说明凶手不是想杀死我们,他的目标不是医护人员,应该是之前去世的四个病人,或者其中某个病人。我猜想他前两次给医护人员使用吸入性麻醉剂,是为了避免在动手的时间段里,被医护人员发现。
紫苏:前两次的麻醉剂用量应该是测算好的,不会使这房间里的人吸入过量,而这一次房间里的人数超出了凶手的预估,而他肯定来不及调整中央空调出风口的麻醉剂剂量,才使得我们三人侥幸保持清醒吧。
钟和:这说不通!如果是凶手要杀人,不可能两次杀死四个被害人,还是使用同样的手段,这不明摆着让人起疑吗?
顾长天:这四个被害人的个人信息看不出有共同的仇人啊,难道另外三个是随机杀人,为了掩盖凶手真实目的?让大家误信鬼神之说?
紫苏:其实,四个死者还有个共同点,四人的床位,也就是现在空着的那两张床位。我注意到,那两张床位的病人去世之后,床位空出来,接着入住的两名病人别无选择就住在那两张床上,结果不到二十四小时,那两名病人也去世了。
钟和:那两张病床有问题!
顾长天:病床都是统一标配的,而且每天都会有医生查房,护士清理病床,能有什么问题呢?即使有问题,护士应该也会发现啊,尤其是病人去世的话,所有的被褥全部更换,病床一定也会进行彻底的清洗消毒。
紫苏:我现在还想不通,不过总觉得跟那两个位置有关系,会不会是在监控死角?
顾长天:你的意思是,无明确目的性杀人?就像国外医院里那个护工杀人案,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