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牛犇的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阎有些意外。
但也仅仅是意外。
在他看来,这不外乎也是一种方法,而且——很快。
他完全可以救活那个死刑犯,但他没有。
阎明白,此时的牛犇还是正义的。
一个胆大,耿直的人。
当然,
太平间是独门独院,往北走是个花园,并不远。
中间是个废弃的防空洞,大门常年锁着。
进公园后再往里走是个巨大的假山,环形花池将假山包在中央。
也是牛犇和刘晶晶之前约会的地点。
每到傍晚时分,一些医院的小情侣或者家属院的小年轻就在这里散步。
他们很喜欢这里。
牛犇算是发现了一个美差,整整一周,每当夜深人静,他就穿着一身黑大衣,鬼鬼祟祟的穿过防空洞,接着爬到假山后的小山坡,最后把硕大的身躯隐藏在草丛里。
一切准备就绪,他开始工作——偷窥。
他的视力极好,尽量不放过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
他好奇、渴望、羡慕,
但他冲动、鲁莽、失败。
在外人看来,他是因为性格上的原因不会谈恋爱,是个怪人。
但阎很清楚,他一针见血的看到牛犇的本质。
当幻想和偷窥不再满足的时候,他会选择什么?
阎很聪明,他知道牛犇需要空间,每天下班,他打着约会的幌子出门,一来刺激着牛犇,想确认罪恶的源头是不是欲望,二来避嫌。
就这样,有过了一周,
终于在这一天,炽热的火苗,来了。
当天下午,牛犇和往常一样,掉着个老脸看着阎出门,他心里极度不平衡,明明自己是主角,却成就了一片绿叶?
他咬牙切齿窝在标本间一直呆到了半夜。
星月无痕。
他裹着黑大衣,将自己完美的隐匿在一丛树林堆里。
他像一只雄狮,历经了数月的辘辘饥肠,隐匿在黑暗中,翼嗅着那些肥美的羔羊。
不一会。
一男一女嬉笑着走了过来。
女孩穿着白色长裙,拂手间,淡淡体香。
她的身材被月光画出玲珑的曲线。
他们背对着小树丛,紧紧坐在一起,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的黑影。
牛犇一眼就认出来,这男人是一骨科医生,姓张,长得不怎么样,嘴巴却很能说,尤其是和女孩搭讪是,天花乱坠,滔滔不绝。
如果没记错,自他偷窥以来,这是第三个女孩。
“陶护士长人可真好,能介绍你这么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孩认识。”男人绅士的微笑着。
“你也很不错啊,听陶妈说你爱好广泛,是真的么?”女孩优雅的扭过头。
男人微微的挺了挺胸脯,随意的摆摆手:“哎呀,没什么别的,就喜欢爬爬山,唱唱歌,偶尔画几幅画。”
“天呐!你还会画画?!”女孩有些惊喜。
“当然,我最擅长人体素描,有空了我可以给你画一幅!”
“真哒!可以么!”女孩开心的侧了侧身子,月光淡淡的洒在身上。
牛犇睁大了眼,看清楚了!
她正是前不久和自己约会的刘晶晶。
该死!
该死!!
他感到老脸一阵火辣辣的烫,
羞辱,自卑,愤恨,
此起彼伏的野性咆哮在心底怒吼!
是谁不好,偏偏是她!
“听说陶妈前不久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不满意么?”男人试探着。
“哼!他……他就一色魔!呜~”刘晶晶气的捂着脸开始抽泣。
男人不露声色的扬起嘴角。
医院早就传开那头傻牛的事,他会不知道?
哼~双眸闪烁一丝得意,他慢慢的伸出胳膊,轻轻的搭在女孩肩膀:“晶晶,别难过了,都过去了。”
牛犇彻底崩溃了!
他无法置信,内心急剧开始扭曲,一种莫大的不平衡彻底将他击碎,他感到体内的怪兽爆发出疯狂的罪恶欲。
“嘶——”
“什么声音?”晶晶突然一个哆嗦,回头,背后是黑洞洞的树林,偶尔一阵风出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可刚明明听到了一声低吟。
她环视着四周,有些胆怯:“我…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这里有点……”
张医生眼睛一亮,站起身,温柔的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给你画画。”
直到两人变成了两粒黑点彻底融入到暗夜中。
牛犇从幻觉中醒来,他感到一阵空虚。
他的谈笑风生,她的甜蜜笑声,像那把冰冷的刑者刺刀!
一刀插进他的心脏!
旋转,在旋转!
他的自尊心被无情的践踏,撕碎,唾弃。
明明,比任何人都渴望女人,都需要女人,
可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得不到女人?
这不公平!!
他再也没有心思去看其他情侣,他的爱情幻想连续剧已经宣告大结局。
他呆呆的坐在小树林,孤独包裹着全身。
空洞的看着陌生的世界,整整,两个钟头。
他无精打彩地回到院子,几只狼狗见到他,摇头晃尾的跑了过来。
哼,人还不如一条狗。
他心疼的抱着狗,终于感到一丝欣慰。
他摸着它,
狗狗很聪明,缩着脑袋就往后跑。
“咦!?连你也嫌弃我?!”牛犇气的火冒三丈,双脚一蹬,扑了上去。
它委屈的看着他——一条公狗。
痛苦的嚎叫声引来一群没断奶的小狗。
“回来了?”
“恩。”牛犇没好脸的脱下外套,像头猪一样拱在圈里。
翻来覆去半个钟头,心里总觉得憋屈,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幻想。
这会,张医生和刘晶晶绝对在……
想到这,他感到心烦气躁。
“牛哥,我和那丫头扯淡了。”阎看着天花板。
“哦!咋回事?”牛犇有些意外,但莫名其妙的感觉心里舒畅了许多。
“那丫头看不上我,说我干这活儿脏!”阎撇撇嘴。
“放屁!她才脏呢!”牛犇乐呵呵的点了根烟,盘着腿:“小阎子,以后哥要有肉吃,准带着你!”
阎一阵苦笑,这货做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吃肉就算了,不过,我给你个建议。”
冥冥之中,他总有种预感,牛犇的理智似乎要比自己预想中崩裂的快,他的欲望疯狂的侵蚀着意识。
这样下去,终有一天,
他在某个夜里,某个时分,
邪恶的玫瑰,悄然盛开。
是时候,也有必要了。
阎直起身子,点了根烟。
第一次抽烟。
牛犇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少年。
一口嘬下去,吞云吐雾间,那深邃如海的双眸显得虚幻缥缈起来,皎洁的月夜在刀刻般侧脸上淡淡的打了层高光,眉宇微皱出一股神秘。
一时间竟在牛犇心中冉冉升起一丝崇拜的欲望。
干净而又深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吐出令他至今都无法理解的八个字。
“牛哥,猥琐发育,别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