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无邪的冷漠反而像是兴奋剂让太后觉得自己脑洞大开:“有什么呀!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有人愿打,有人愿挨!”
“前两日,琢州有人上折子,洛红霞绝色美女,手里攥着几十个知府书信往来……”太后完全是自说自话,因为那个人已经走出了暖阁门外。
太后要跟出去之间,就说要找她的龙咙拐杖,暗阁里听见闹哄哄的才跑出来一个小太监。
“禀告太后,龙咙柺杖不是惯常归小邪子管吗?”
吱吱嘎嘎,门洞大开。
“害得好多官员身陷囹圄,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太后这会完全是说给自己听,那个门虽豪华镂刻蝙蝠却破旧不堪,估计是很多年前金丝楠木做的,噼啪噼啪呼拉作响,“我又没说错,你急什么!”
太后不明白那个邪儿是生气了?自己被甩了?说也不说清楚自己就被一个小太监分手了?自己日日悲心,患得患失,就这么个粗暴结局。
追出门来就有些后悔,人家都说人家只不过是个面首而已;他一介小太监能翻起什么大狼来。不过说实在的太后倒不是太担心这邪儿是什么采花大盗,采花大盗是自己承受得起的,无非落人口实,自己是个淫荡风流的太后罢了,身败名裂罪不可恕不过算是最惨的结局了。
自己最怕的却是把魔珏国葬送于自己手里。
多少年来,伽十国兵败,昌蓝国兵败,北蒙固族兵败,如今连最强悍的守护神蛮荒的野人部落也南迁,落草为寇当起了海盗船长……
魔珏国成了整个魔域大陆人民心中的唯一一块净土,这样当孩子们躲于角落,或匿于地窖,囚禁于山野无人之处时,望着南方水光涟漪处,对孩子们讲:“那是一片干净的土地,水草丰美,鱼虾成群,人们载歌载舞欢庆。”
“哦,是呢?”
她想像着自己就是那个孩子,被爹爹架架着去城里看杂耍和热闹。
兜兜转转,尘埃加上即使是春夜里分外刺骨凉的夜风……前几日关雎宫房屋倒塌,现在正灯火通明修缮养护,工程浩大,熙熙攘攘的车流,运输车辆牛马行驶过程中拉在路边的粪便随时粘人一脚,气息涌上头尘土飞扬跋扈张扬到了脸上。脸上的湿疹斑越来越严重了,太后就双手去抓,抓挠的声音听起来很粗暴尖锐……灯火通明的层层叠叠的屋上瓦当叮叮作响,某种不合谐的声音,杀戳恣意挥洒,庞大的罅头怪兽在太后周围舞蹈。我会被撞死吧?如果我笔直地穿过去,太后凌乱的头发盖了半张脸。
“撞死当然是最好的了……”
“那边那个疯女人,谁家的。守门太监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不尽忠职守,想被诛九族吗?”吱吱嘎嘎,车轮作响。辗转了很多个世界。
“禀太后,奴才出去给你拿药,看您脸上毛病又犯了!”
“奴才该死!”
“奴才单知道太后不喜欢人跟着……”
几个小执事太监,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轻得像一阵风,太后初以为是那小邪子,重回小耳房里炉火熊熊,凄黑的墙上是无数的地狱小鬼,暗夜里纠缠不清留着他特别的味道。
心里想着,程木心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来了这平素根本不可能来的养心院,她终是不放心,骂道:“这养心院最近倒成了菜市场了,无论什么人等,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吗?!”
几个小太监忙跪了,磕头如捣蒜道:“太后圣明!”
“宣亲兵,以狎官妓外逃之名拿程木心和屋影……”
……
……
却说屋影从太后养心院出来,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自己与程木心从邪糜乱斗山出来,自己莫名其妙地不知道这程木心与那温族人的圣主是打通了什么关节,反正据圣主讲程木心从此可自由出入邪靡乱斗山。
这莫不是要认干儿子的节奏。
当然前几次,圣主就请求自己把一个红木匣子要交给程木心,自己初始不过以为是些通关文牒什么的。毕竟温族人活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大事小情定会有用得上这禁军统领的地方。
两个从温族人洞中走了以后,听小矮人们脚步声远去,才敢从那堆废墟中摸了出去。反正她是不敢再回这个个地方了。
当然,这次也不赶稍有大意。
从太后养心院出来,不断地回头看,唯恐有人跟踪自己。
天还未致半夜,只好摸回辛隆客栈的万春阁,先梳洗打扮了一番,鬼鬼祟祟憋屈了半个时辰,见窗外雉墙上一只鸽子“咕噜咕噜——”直叫,欣喜若狂,果然伸开手掌出去,她就蜷蛐了腿脚飞进了窗子,落于了掌心。
“霍去病,你是霍去病吧?定是上次来报信儿,你记得了这个地方!”
“去病呀!你怎么瘦了?难不成是是找我找的……”说着就落下的几滴眼泪来。
见四下无人,打开霍去病腿上的小管子。一封是惯长联系自己的笔迹,上书:“速速归家”;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太迫不及待了,归家?!哪里有家?!”这是与太子无邪的暗语,意思只是一个,让自己快逃。
从有记忆开始,“家”就是指归往“护国公指派的人”,瓜瓜,鬼灵,如今又是这“太子”。太子鬼知道他每日脑袋里想什么。我要知道这廝每日的行事倒是好了。
屋影心下凄然埋怨自己,平常几句话说得太过隆重又把自己惹哭了一回。
“难道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好多人……”自己窗户外面等了许久,也没见有太医有空,还是做贼心虚,唯恐叫人认出自已来,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早早还家来得心安。
一干人等涌过来,对方黑衣黑铁甲,行动起来如同闪电;双方一触碰,屋影的残花绣腿的功夫立即败下阵来,的身体立刻倒飞了出去,并伴随着鲜血落在了地面上,没有一丝反应,四周威压越来越浓郁,应该是被施了迷药。
……
……
跌跌撞撞还没有醒过来,就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
“屋影姑娘?”程木心试探着大声求救。
“不准叫!”一女声又粗又糙的声音响起。应该是给屋影施行的黑脸嬤嬤,刚刚被拖着扔进这黑暗之地时,程木心隐约知道,青楼专门养了一群凶悍女打手。这些打手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性别,轮落为打人机器。
“救我!公子救我——”一个凄美女声不断响起。屋影似是气喘咳嗽,营营呱呱笑了半晌,木心就喊:“你尽可以跟他们说清楚,在下与姑娘并未曾有过瓜葛,那所谓的狎妓出逃之罪名完全是莫须有……”
说着说着,见四处并没有回应。自己的话又太过雍长,回音深重,自己不过是在自说自话。
夜幕四起,所处之地不过是一个低矮潮湿,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小屋。嘀嘀哒哒滴滴的声音,令人生疑的响起。
这一阵子粗糙女打手的声音格外清晰,她说:“血,血不断地流。——我可以让它一直流。”
“一个晚上有八个时辰,血可以不断流……”粗糙之声继续低喃。“这猫咪的爪子已被抹了川穹,活血化瘀。活血化淤你懂的,血不凝,一直流……乳香,桃仁。红花,水蛭,地鳖虫,丹参等等,总之你笑了半日,也该闭嘴了”
“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体量弱小,能有多少血可流?恐怕不到两个时辰就该流干了吧。再之这地窑里疏于管理,蛇虫猫狗、老鼠横行。此处老鼠两颗巨齿,把头一埋,一下吃你的皮,然后吃你的肉,噬咬你的骨头,吱吱嘎嘎响,就像咬门槛一样,吱吱嘎嘎响……”
“难道屋影姑娘已经血尽而亡……木心心下揪成一团,仔细听出去,半晌不见屋影的声音传来——
嘀嗒……嘀哒哒
嘀嗒声由急渐缓,嘀嗒,嘀——
“嘀……”最后一声响完,悠长的回声,然后再无声响……
“你该是祸从口出……咱们今日就算两讫……”恶声恶气的凶悍嬤嬷似乎在诱导被打之人。
“况且,你根本也就跑不了的。这回春风十里新招了二十名女衙役;她们个个心狠手辣,弄死个把人,或者弄他个半死不活……抑惑我生了气,把你交与官府,受那骑木驴之罚……你可愿意!”这个声音似是新来的,木心想起,这个应该是那个女嬤嬤叫髯爷。
伸长耳朵听过了好久,一个女子弱弱的声音隐约传来。
“呜呜…………呜?”一个声音问,似是屋影,沙哑的已经破了嗓。
“什么?你说什么?”另两个似乎很惊讶,又问。
“……哈哈”
“舌头被割了。还想说话,给我直接打,除了这张俏脸,打死她——”鸨儿以前所未有的高声,声嘶力竭地喊声一个方向上传来,又被迅速湮灭……
棒棍,抑或什么板子,咚咚的声音太过让人心惊,声音之大,惊动地板和墙面上的尘土飞扬跋扈的扬起来……
然后就是一片死寂,比地狱还要恐怖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