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围观着的广场叫百花泉广场。
天生异像,已经泛起微晴,偌大的天空被分成截然相反的两个情像,靠近东方的那边轻云澄澄,泛着白光,东边的天与地平线交结的部分是条红线,氤氲缭绕着淡淡的灰色天空;西边这边黑暗翻滚着滚烫的河流,汤汤流淌着。
这用来显示皇家威严的广场却气派异常,大理石的圆柱形华表,青山石嶙峋怪石峥嵘奇伟耸立,成了一块巨大的照壁,九龙团凤,翔鹤飞天,姜央神顶着一轮硕大无朋的月亮出游。
太后天黑漆漆的时候回到了百花泉广场,还未等挑开轿帘观看,就听得那里人群闹闹嚷嚷,隐约可见外面银光闪闪耀眼得很。
“哪里,你看,镜中女子一动也没有动呢!”
“这女子眼睛真是太好看了。”
“怎么?围着面巾?”
黑幢幢的人群,由于人群人数众多;加之老人小说的,似乎整个琼穆城的闲人都出来了。把个思年华前面的通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太后赶紧挑帘下了车,举了龙咙权杖出来,远远的倒有禁军看见,赶紧穿过人群奔了过来。太后对这一点还是感到欣慰的,狼群当然已经让他们隐匿了,她还得是这群龙无首的魔珏国太后。
当值的两个禁军是认得太后的,赶紧奔过来扶了太后往里走,另外又着人传进去,找人去抬了太后专用的凤辇去了。
太后问其一的一个:“这是怎么了?”
她的龙咙权杖指指思年华墙上照壁处那面长方形的镜子,问。
“属下陈钟和,是五品御前带刀侍卫。禀太后,这镜子昨晚上由商尔兰将军运过来的。说是避邪。”
“避什么邪?哀家怎么不知道?!”这魔珏国群龙无首,倒时常有人跳出来要当权。
“商将军说彼天元国弄了一面照妖镜对付咱们。咱们必须针锋相对!”陈钟和亦步亦趋跟着太后解释。大敌当前,各司其职最好,商将军受命于危难之中,这是凯越圣主定好了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司徒将军暂时有恙,防务终是无妨的。
太后个子矮些,人群密集的缝隙中看向那面镜子。镜中仿佛为了配合她俩的谈话,忽忽悠悠电闪雷鸣间,就闪现了一座城池,里面人头攒动,车辆川流不息,皇宫琉瓦间见墙门上悬挂了一枚圆镜。
那面镜子里的镜子正在播放一个图像:一块灰白色的襦袍,外罩一件粉色直裾大褂,一双浓眉大眼微闭,飘逸蓝狐光茫里闪动的双眼。
不等太后反应过来。早有嘴快的有识之士喊:“天元城果然挂了照妖镜?!镜中是他们的太子傲无邪。”
大概只是说话之人太过语出惊人,旁边的人就捅他,让他噤声。他却依然不依不饶,说:“无妨的。我们商尔朱将军这镜子也叫照妖镜。就是为了以彼之道还治于彼的。”
“哦。这门对门的,确是不吉。”
“已经打成这样了,有什么吉不吉的。打就是了!”
但随之话风一转。
“说起来,这瘟疫鬼确实可怕。”
“哦,原来有仙雨儿仙妃,只有她的灵血才能克制邪灵……”
“是啊,是啊,所以这商将军弄好了的魔镜才放出的是仙雨儿的图像。商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人群的舆论导向最后倾向了统一,以至于一群人举着旗子,摇曳着临时从头上解下来的头巾权当旗子,一直浩浩荡荡要前往鬼市街商将军府第门外,游行示威,以壮商将军服魔大将军之恩威。
……
太后叹道:“人生终究是一场虚妄呀!这商将军倒是敬业的很。”
不想正行走间,皇宫墙上的“照妖镜”毕毕剥剥就又出现了一个影像,方镜子里面的圆镜子中出现了一个人。是蛊太子傲无邪。
他说。
“在我的家乡,到处可见如烟似雾的杨柳。杨柳婀娜多姿、轻柔飘逸,可谓妩媚极了。只是这东西一旦被娘亲操持,也能变成教训人的鞭子,让人心有余悸。”
镜中画面忽地一转,说这话的却是崖头之上的无邪。
只见他,气定神闲地环顾四周群山连绵起伏中,才回过头两手按在一个女子双肩之上,盯住那女子的双眼,说:“你给我记住了。本蛊王在你的面前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真话。别人道我是假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是真的。冬色雪色潋滟好,归去来兮话桑麻。”
太后听完,心道:“完了,完了,哀家的魔珏国快完了。”
为了确定不让自己崩溃,她竞自扯了龙咙柺杖,仔细定睛看过去,镜中女子眼睛微瞇;她再次揉了揉眼睛,那女子忽地睁眼,眼睫毛太过纤长浓密,忽拉拉盖了她自己半张脸。
此女子绝对不可能是别人。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那女子绝对是那神女。
月树太后的心都要炸了,你个傻小子,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以为你借了这么一面破镜子,让整个魔域大陆的民众知道你和神女两情相悦,就能制敌取胜吗?护国公何其奸诈阴险,这小儿科的东西于他不过是隔靴搔痒而已。
太后一时间不不知道该怎么办。叫人来撤了这面出尽风头的“照妖镜”?可是百姓已经认同了这个“针锋相对”的法子,撤了岂不是自降身价,显得我魔珏身无长物,既无国之重器,就连个“照妖镜”弄上出来壮壮声威都没有。
外界尽知那个神女花粥是仙雨儿之女,也许遗传了她娘亲的灵血,尤其是三年前护国公的瓜瓜柱国借灵血一役,人们尽知神女的血可以召唤恶鬼;可是那之后一年多,神女花粥招恶鬼反噬,完全丧失了得当灵血的可能,经过四方医治无效,如今她就是个废物,一无所用的废物。
她仔细想想“什么,什么,要归去‘话桑麻’。屁,你个狗东西,魔珏国都快没了,尔去何处话桑麻?!”
“扑嗞……”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北正门外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的天空,城门外难民的哀嚎之声不绝如缕般传进耳朵里来,太后早知道,如果没有很好地控制,城门外的数十万众已有了变异的趋向……
全民僵尸!
……
……
朝阳,透过浓雾斜斜的照在大地之上。赤红色的光芒就像是一片血海漂浮在天空之中,将整个崖洞的顶部都笼罩其中。
“奶奶的!那龘龘圣主老贼来了!”无邪偷眼望着崖洞下乌泱泱的黑衣铁头士。金光闪闪的朝阳让金属铠甲的反光尤其醒目。
“别骂了!骂的在恶毒也是没有用的!”花粥和两位师傅淡淡地吃着粥和旁边小碗里的菜说道。
粥和小菜,都是无邪大早上蒯了篮子买回来的,为了应付接下来的诸多事宜他必须打点好精神,所以菜色品种就多了些。行走,飞山走壁,有蛋壳儿的帮忙,自然是身轻如燕了很多。至崖洞,见太阳光下,就知道,该来的总要来的,躲是躲不过的。
“不骂能咋样?难道在这儿干待着?”无邪分不清是苦笑着,还是嬉笑着说道。
“当然不能干待着!”花粥边说边沿着崖洞的四周摸索着望出去,站起身来道,“仔细找找说不定有什么出路!”
这个无邪,自从自己蜻蜓点水嘬了一下他的额头;那个家伙死皮籁脸一直要𤠣在自己身边,不断地找机会,不是抱一下自己,就是那么顺势而为亲一下自己。
这不,可倒好,借着给自己喂粥,倒要把米故意糊涂在了唇边,“这粒米,好奇怪,一直不舍得自己进去!”他一边埋怨,一边拿勺子回去自己舔;然后再拿勺子过粥儿唇边,胡乱折腾了一番;终于忍将不住,自己俯身过来,“你不就是一棵米嘛……有什么了不起!”
终究是如愿以偿,他用舌尖儿舔了一下那颗米,顺势直接蹓进了粥儿的唇,双唇一顶,长驱直入翻云覆雨……粥儿怼他,他又不出,如他所愿。两个就撕缠着,口舌之间,两不生厌。
他喜欢温柔,温柔如水地死在她身边,也是愿意的。
“这里是崖洞,怎么会有出路?”虽然嘴上再说,花粥可是手上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沿着石壁摸索起来。
这崖洞很大很深,阳光只能照到上方三分之一的地方,下面大部分都是处在黑暗之中,她和无邪沿着墙壁摸索着走了一圈。
“行了!别摸索了,大爷我都说这里是崖洞!一个崖洞修在半山绝壁是本已是很奇怪,如何怎还能有另外的出路?”花粥一边说一边摸索着拿篮子里面的食物分给巫婆婆,道:“婆婆你也饿了吧?要不要再把这个吃了?”
“我不饿!要吃,你吃吧,我又不需要养血修行!”巫婆婆仍是余恨未消,冷冷的说道。
花粥还是不肯放弃,在剩下的两面墙上不停的摸着,她几乎已经将这两面墙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摸了一遍。
“大战之前,本神女有个习惯,就是要勘察地形……按说这些钟乳石溶洞的顶,通常是连续几个在一起的——”
“粥儿,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不见黄河不死心的尽头?”无邪苦笑着说道。
“你什么意思?”花粥有点怒意的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就是为了和我一起死?”
“你不知道,奴家能同大爷,生能同寝,死能同穴。是何其荣幸的事。”无邪淡淡的拍了拍土墙。他倒要时不时地扮演一下二傻。反正这有什么呢,他就喜欢这么一种死乞白赖的感觉,想着这种幸福并不会常常发生呢。自己以前的生活多半是孤独无依,生冷无着呢。
“谁要跟你同寝?”花粥皱着眉头说道,大日头底下,忽然当着巫婆婆和三小只祭司总长的两张冷脸,说这些话倒像是打情骂俏。
生死事大,其他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轰隆……”
花粥假装生气,闭目养神,忽地一声巨响,烟尘滚滚而来……
尘埃落定,“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