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童声不断地暗示自己。
“你该死了!”
“你父帝已经薨了!”梦里的钟鼓齐鸣,三长两短,一并发作,让花粥在雪地冰原上依旧感觉目鸣不已。梦里记得自己正吃着东西,便听到这三长两短的声音……
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被两床被子裹成了一团,如同一团虫状的白茸茸的球,周围不是白的,而是近似于一淡蓝色的墙面……
太阳,当然有太阳,但它是极小的一团,昏昏沉沉发着不甚耀眼的光芒。
自己冷到发抖,抖到麻木。
一个弱小的身影,步履阑珊飘荡,行尸走肉,双眼无神。花粥感觉自己褒了棉被双脚不停的往前走,极冰之原野。
冰冷的温度。无情的寒风,撕打弱小冰冷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只知道往前走。
一个生机勃勃的部落在这里生存着。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靠着猎杀冰原外围的各种小兽生存。而就这样。忽然有一天,一只猎杀灵兽的队伍在冰雪中,发现了自己。
“额……这是啥。是个孩子?确定还活着?”一个尊者且背上背着一头冰熊的魁梧大汉。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失声道。
“你个二货。你又不瞎。不是灵兽。是灵狐!!叫什么叫。灵狐还活着啊,真是个奇迹啊”旁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妙龄女子白了尊者一眼。悠悠说道。
尊者双眼还是充满了不可置信呆呆的看着自己。
问:“你还是个孩子。怎么满眼绝望之色。”
花粥满目冰霜道:“父帝死了!”
妙龄女子拍了一下尊者,说“走了。。其他人应该已经捕猎完了。我们也该回部落了,你背着这个你家粥儿吧。这孩子又犯糊涂了。我们死不死活不活,倒不是关键!”
花粥问:“那什么才是关键?”
妙龄女子俯下身来,仔细摸着花粥的肩膀说:“你若死了,他们岂不是全都如愿了!”
尊者这才反应过来。傻笑道“不管怎样!嘿嘿。。对哦。走咯。回去吃烤熊。额……不对啊。我背着熊。怎么再背着这个小孩啊”
自己白了尊者一眼。悠悠道“你另一只手不还空着吗。傻啊你。提着我走。“额……是哦。还是粥儿公主聪明。嘿嘿。那走起。回家咯!”尊者傻傻的说道。
“你是真的没有爱上那个登徒子吗?”
自己仿佛被脱光,忙不叠地要为自己遮羞。
“没有,我只是临死之前,放弃了对自己肉体的挣扎!”
“那你是不是也从那一吻中得到了愉悦了呢?!”
花粥愣症,“什么?愉悦?”她有些不淡定了,咽了一口口水,道:“我们之间是诱惑,相互诱惑!”
窗户“哐啷……”一声被撞开,花粥睁开眼睛,看见屋子还是那间屋子,雪白的墙壁和雪白的床单,自己仍旧被两团被子裹成了一个团子。
梦里自己把以前的娘亲和现在的父帝放在了一起。
自己是被窗子的“哐啷”声惊醒的,屋子里热闹非凡,倒有七八个炉子炉火熊熊,一个魁梧高大帅气的男子窝在一只炉子旁,大汗淋漓蒸熟了他的脸一般,他却席地而卧睡着了。
窗外一个热血沸腾的场景被打开了命门。
一支糖葫芦迎空从门而入,眼见还是五个晶亮红果子,“吭哧……”“吭哧……”飞旋跌荡间到花粥眼皮子底下,几个半球形缺口下去,就只剩下了一个,蛋壳儿从后面爬出来,羞答答搓搓手一耸肩。
“蛋壳儿是个吃货,对你好,给你留了一个。平时一个也没的份呢……”小鸟满脸羞涩,仿佛孩子没教育好的家长。忙不叠奔过床前地面之中,见神女粥儿醒了,让她接过来——
花粥接入那根竹签子,顺从蛋壳儿眼光,一口咬定吃下去。
蛋壳满意地笑笑,手指头竖起在嘴唇上,说嘘……嘘……“好!我们嘘,嘘!”小鸟蹑手蹑脚踮起脚尖儿,仿佛过河一样领蛋壳儿又绕回去。
原来东西都又被这班祸害抢走了。
害得自己白高兴一场。
空中隐隐的灯光,一个插糖葫芦的木头桩子,上面若干糖葫芦还未来得及被吃完,一溜烟儿的青花瓷小碗儿,空中悠荡间,排着队经过蛋壳儿和一堆和它差不多形态的虫子跟前,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在长方形大桌上,见小鸟过来,其中一个巨型绿色的鼻涕虫举着筷子,就有些紧张……
“叮当……当”作响间,小鸟笑他们:“偷吃,吃货,饕餮盛宴,我喜欢……”
不知道哪里来的那支笨虫叽叽咕咕飞回来,落在无邪和花粥面前,那虫孑孓欲倒间翅膀扇动着风,说着花粥就感觉眼皮上凉凉的,她睁大眼睛,不敢放过一丝一毫。
“你到底是谁?这些虫子为什么会跟着你——”
“我从小就是跟着公子的。公子的血能让虫子变聪明——”小鸟边吃着糖葫芦边跟她小声解释,她又努努嘴,笑问:“你真的不吃吗?”
“叽叽咕咕……咕!”
“嗯哼——”花粥回想梦中见到的情形,尊者和妙龄女子面目模糊,但是他们说话举止像极了父帝和母妃,她的灵魂一下子通透起来,浑身神轻气爽,从未有过的清明世界……
她羞涩地点点头,猛咽几口口水道:“谁说的?!前几日我只是不饿而已——”
炉子前面的高大身躯终于被惊醒了,他伸伸懒腰,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床上,愣症间见床上无人,心下就有些发慌,骂道:“你们把粥儿弄哪里去了,她只是血冷,她又没真的死掉?!”
唐突奔出去时,蛋壳儿那条虫奔过来,挥动翅膀笑得花枝招展的!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
虫子一阵嗡嗡乱飞,翅膀和前足一阵乱扑腾,扑通得无邪眼前一阵眼花。
萤火虫乱飞,蝴蝶半夜夜光中也飞,一阵乱相结束后,如同掀门帘一般,背景底色褪去,露出一个身形来,她睁着一双娇韵如诗的大眼睛,小巧玲珑的一个倒葱头小鼻子,虽仍旧穿着无邪的一件素衫,但是神情已经不似前日那般倦怠,浑身上下多了一层薄薄的的蝉翼,如同一层忧伤透明的网把她罩了。
她说:“娘亲说了,我若死了,他们岂不全都如愿了!”
“啊。你是说,快跑,对吧?你迟早死在话多上……”无邪头发翻飞,有些尴尬一双眼睛谜一样瞇着,他喊:“蛋壳儿,我睁不开眼睛……”
蛋壳儿一个展翔,扑到他脸上,害得它滑了一跤,六腿双手支撑起来,用劲儿㩝着他的额发一个四仰八叉卡住那些头发。
“笨,两个笨旦……让我来……”粥儿纷飞中,手忙脚乱地对着他的脸,交叉伸出双手双臂,紧紧㩝住他一左一右两丛额发,露出他的脸和眼睛来:丛生浓黑的眉毛,一双眼睛里戏谑邪魅的一绥笑。
“果然,这样多好,每日苦着一张脸不累吗……?本来热情似火的一个人,非要假装冷若冰封……嘶……”他轻嗯一声,吓了那虫儿一个半死,不明觉厉的甩掉他的头发,就滚到了床上。
“嘘……嘘……”蛋壳儿鼓着腮帮子冲床上女子使眼色,另外一只绿色的虫子,四肢肥大,穿着杏粉色的围裙,右手还拿着一只汤圆,一个横卧斜扑过去,冲无邪和花粥唱歌……
然后那一堆虫子做鸟兽散开,蓝色的莺光形成一个光影的世界。“呀哈呀……嗯呀哈呀……嗯呀哈呀……”声音悠扬太过好听,好多虫子都入了迷。
“叽叽,呱拉拉……叽叽,……”听得入神的虫子突然听蛋壳儿说,马上围拢过来,听它讲,仿佛蛋壳儿正在进行国王的演讲……他们一起一伏地跟着前仰后翻地激动。
开始花粥根本不知道它,抑惑它们,在说什么,过了一阵才大致明白,噢,蛋壳儿在餐座上跑啊跑,怀里抱着一个细弱的竹节虫,竹节虫被另一只虎头虎脑的邋遢虫放了一个屁,熏得柔弱的竹节虫混身由葱绿色变成了一团黑黢黢的旦,一个趔趄,摔倒了。
“叽叽,瓜拉拉……”蛋壳儿冲着躺在地上的好像快死了的竹节虫,长嘘短叹,上下翻飞,好像是很着急,想救它。
锣鼓声响起之后,魔珏国都城琼穆城,集市上。
人群莫名乱成一团,狼奔豕突,东冲西撞,有的吓得只顾发抖,打颤,有的已经进入癫狂状态,满世界喊着,“关城门了,莫不是我族要亡了——”
“护国公来了,biang来了——”
“biang是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这东西是瘟疫鬼的母体,不过一个黑不溜秋的蛋蛋——”
“蛋蛋怎么了?”
“嘘……”
有小孩子的嘴巴迅速被娘亲捂住了,刚才死命狂奔之间,好些人的鞋子也被冲散找不见。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人心……”三小只他一副祭司统领的正装衣袍,一只手怜了一把剑,脸上红赤绿蓝,各种情绪变幻不定。
一个人登上高处,又返回来,叫嚷道:“准备死吧,早死了早去占个地方……”
有小孩子也学他,登上高处吐口口水,喊:“是呢,天堂地狱都是论资排辈的——”
小孩子娘亲,奔过来揪定自己的孩子,按住他,喊:“呸,呸呸,吥呸——快,不敢瞎说!”
附近六神无主的几个,让小孩子都开心玩起来,大家也跟着呸呸唾起唾沫来。
这一路走来,大家发明了若干避邪的方法,比如这吐唾沫,据说是一种咒语,令鬼魅望而却步。
还比如脑门上贴三条黄纸符,当然这黄纸符必须是姜央庙开过光的最好。
“我知道,俺知道……”人群安静下来,却见一个小孩子破衣烂衫自不必说,眉眼自是清秀异于常人的,他挥动着胳膊,道:“俺知道最最避邪的方法,那东西是万万不敢近身的……”
“什么?最最避邪?”
一干人前赴后涌,小孩儿的话被迅速一传十,十传百。
“什么东西?”人们甚至咽了口口水,“什么东西能避那‘东西’?”
“你不过一个黄口小儿,惯会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又有人质疑。
“才不是呢,你们知道刚才那‘东西’咬了我。”俊儿眉开言笑着举起胳膊,让人们挨个儿看自己胳膊上的牙印儿。他当然只是信口开河,昨晚上,一阵紧锣密鼓之后,北正门,正阳门,各处兴隘悉数加了数倍兵力把守,就连平素不见人影的一些民兵也上街逻巡逻防控了。
“是呢?”另外人个略大一点的,笑得花枝招展地道:“看,在下不是好好的吗?”
商贾们心里着急,满世界开始打听,问:“城门都关了?货物也折到了路上——”返身满世界又找船支,说是要去琼瑶海峡海贼手里抢货。
满世界乱了,但似乎也没有乱。司徒将军心下疑惑,按说凯越圣主确是一个隐忍而又会未雨绸缪的人,魔珏国军中秘信加密等级分三种,初等是传令兵用的,几乎军中人尽皆知;二等是一般高层将领所有,专门有特定的经书作为参照得出字来对应,通常外围会用竹简用蜡密封;而第三种最高级别密信,是用锣鼓节奏加望楼信鸽等共同形成的。
据自己所知,这一层的密信的人数极少,圣主,太后,禁军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