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此程木心非彼程木心也
五月云覃2020-07-05 11:103,557

      琼穆城帝都的早晨,嫩嫩黄的落叶堆簇在地面上,踩上去,会发出窸窸脆脆的声音,就像自己刚刚咬着故国时咬过的油酥饼发出的声音。琼穆城里粮食溃泛,衙门实行了严格的军事管制和按量配给制。

  自从被那个号称“魔王”的厉清尘盗血,宿主花粥血脉贲张之际,穿越到这个世界,阴血逆行,筋脉尽断之后,伍月在宿主残留的这俱躯体里,苦苦挣扎,四处冲撞,但是终究还是昏迷不醒了很久。

  但好在近来师傅的调理还算有效。

  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阳光和久违的食物味道。一种油和面混合发出的酥脆香甜软糯的香味,隐隐约约从前面那个伟昂男子那里飘来。

  “对不起,粥儿!”

  男子仍旧没有回头,以一种温柔到能滴下水来的声音说。

  伍月一时懵了,这个人是谁?他认识宿主,而且从言谈举止中还透露出他们很熟。哥妺,表哥表妹?还是别的什么?

  “粥儿。给你!”

  他仍旧没说话,扭曲着身形,把一个荷叶包硬塞进伍月手里。因为不会骑马,伍月只能硬撑着自己挺在马鞍子上,马便一癫一癫地上坡。幸好伍月还算聪明,很好便学会不拿自己屁股硬顶着马背走,而是随着“的坡”声一悠一悠地走。

  “艳遇!你也来点试试!”当然伍月说的是自己骑着的那匹马。

  荷叶包里,玉米面粉还有糯米白糖混合搓成团儿的糍粑蛋儿,还有螆麻棍儿和糖。自己原来并不喜欢吃糖,因为在故国要减肥啥的。

  但是风吹动荷叶滋滋作响。从油饼周围慢慢变黄,变焦,流出的红油滚烫着自己的双手,两个人都不言语,毒舌师傅今天还未开腔,所以某种亲和暖心的气氛在周围蔓延开来。

  “吃吧,你最爱吃的!凉了吃到肚子里,倒要拿肚子暧它,那就不好了!”

  “病了这几个月,值当减肥了!”

  “什么?”他的背影明显一症,又好似宽心的叹了一口气道:“粥儿,你肯定是病糊了,你整整躺了三年。今天十六岁了,都算是及笈礼了。去宫中当值。宫里可不比这里……”他仍旧温柔入微地一次好言相劝。

  他显然不懂得“减肥”的含义。这个问题是后来的伍月通过一件事情才知道的。

  他的眼光返身回去,看了一眼远去的茅屋,想到这简单到极致的生存条件,心里发毛。如果说十三岁时的花粥与魔王招致祸端那件事,还不足以给这孩子带来教训的话,那么神女花粥以后的命运……

  “要学会拒绝别人,和别人保持距离……”男子被铁头盔甲遮住了大部门脸,又总是低着头,让马上的伍月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他的眼睫毛,浓密,纤长,倒把伍月给看痴了……

  “我了个去,真是天理难容呢!”顺手就揩了一把油摸过去。

  男子顺手捡出那只两面金黄的油饼,嘴巴念叨着:“师傅快七十了。如果你还是这样装傻卖萌的样子,她老人家不在了,你可怎么活!”

  此时此刻,这个古代男子才抬起头来。

  听他说:“神女在一个社会中有很多的功用:他们可以用魔法保护他人,以免受到自然灾害、外来者和敌人的伤害。他们也负责改正错误,衡量对错,操控大自然和解释恐怖的现象等。

  “你的脸太过生得好!”他终于没忍住说到了重点。

  “而且,你一经出生,就被定了蝴蝶索喉的命运,所以事事都要小心才好。”他又说。

  “什么是蝴蝶索喉?”伍月初次听到这些个有的没的,忍不住吐槽起来,她记得自己曾经摸进自己的身体里时,确实发现左脖颈处有一处虬龙状的疤痕,当时还慨叹这么好的一个身子,夏天居然不能穿露肩连衣裙了。

  马下男子终于抬起头来。

  伍月就端着他的下巴,第一次正脸如此近地看着这个男人。

  小麦色的肌肤,细细长长的丹凤眼,毫无顾忌看他,他却还是躲闪开了眼光,太阳光下双耳通红。

  “怎么?倒像是我在耍流氓?”

  伍月仍旧不顾形象地调侃男子,悠然间却自己先红了半张脸,皱眉道,“你是程木心?你也来了这里?自从凤凰山掉进了深渊,我们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我们快逃吧?”

  但是没有想到,他却更加皱眉道:“粥儿,你定是命糊涂了。我是程木心,没错。可这就是我们的家,魔珏国是你父皇的,我们往哪里跑?!”

  什么?

  我还是这个粥儿!

  那之前我们一同去的凤凰山一起掉入深渊,还有那个一靠之间的热血澎湃,你都忘了。

  伍月太惊讶了,两只手里的吃食一起被扔了出去,油乎乎的双手搬住程木心的肩膀,又问他:“你既然叫程木心,那你肯定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我是穿越来的,那么咱们是群穷?一定……”

  说着说着对视间发现他的眼光炽烈,与自己目光相遇时,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感觉。与故国的那个程木心相遇虽不能算是一见钟情,但自己的心会莫名其妙的混天黑地的跟着他狂跳。

  这个程木心的目光炽烈但是绵长,像是某种天长地久的积淀。

  “不可,不可。程某自然是从昌南国来的。那里早己被瘟疫鬼占领了,焦土万里无人了。”果然他退后一步,冲自己打了个恭,偷眼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仿佛还舒了一口气,他好像很怕与自己保持太近的距离。

  他不是那个痞子一样的程木心。故国的那个风流成性,从来没有因为与女生近距离接触脸红的。换句话说就是这个程木心只与原来的程木心有着同样的一个躯壳,但却该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域大陆人。

  那么,自己与程木心一同摔入岩洞,自己穿越到了这个鬼地方;那么真正的程木心又去了哪里?这个程木心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个土著,那他与故国的程木心又有什么关系。

  趁程木心行礼之际,伍月冷嗯道:“叹……艳遇,让姑奶奶我下去!”

  程木心这才上前一手牵了马繮绳,另一手托了伍月下得马来。

  “粥儿,你去干嘛?”那个古风少年跟着自己,蹑着声音小心喊。

  伍月不想理他,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一个巨大疑问,她得找一面镜子。但是极目四望,荒山野岭,四野之上除了野风,巨石,沙土,好像什么能当镜子用的东西都没有。

  “粥儿,你到底在找什么?”他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牵着那匹瘦马问。

  伍月听着这称呼有些别扭,自己都二十六了,虽说宿主大概也就十三四岁,但是“粥儿,粥儿”这么嗲的称号自己实在消瘦不起,自己必须给他立立规矩,不想原来的那个神女万一哪一天回来之间,不清不楚。

  “程某人,叫我姑奶奶就好!”虽然说这辈份比原来所说的二十六岁的实际年龄有点大,但至少可以很明显的与之划清界限。其余的并不太重要了。

  “姑……姑什么?粥……儿”

  伍月怒目圆睁,停住瞪他,“嗯!?”

  “好的。姑奶奶——”程木心有些不愿意,但是好像他特别听宿主的话,又格外疼惜的感觉,所以他皱着眉头还是同意了,不过又小声嘀咕着补了一句:“只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就好了。”

  看着他高大的个子,又加上铁头盔甲,本来该是伟昂雄状的战士,在自己面前却像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伍月忽然玩心大发,原地踏步打转动了动自己浑身上下快要生锈了的筋骨,嘎嘎巴巴响了几下,摩拳擦掌一跌而起,右手食指在他粉嫩的腮上揩了一把。

  伍月说“水……”

  那个呆子忽然明白了,癫癫地调转马头,朝一个方向奔去,边念叨:“我怎么忘了?粥儿要喝水!”

  果然,哗哗的水声劈天盖脸地打下来,地上的苔藓,小草,庄稼渐渐在视野中丰富起来;重新被扶上马去,然后程木心从他怀里掏出来一面黑色的绸巾来,先把神女头后的与神女袍子相连的巨大帽兜给遮过来,盖了她半张脸,把黑绸巾给蒙到了脸上。

  我的上帝,这是什么鬼衣服?

  全捂住,大热的天也不怕人晕过去。

  低头走着,一言不发,任由程木心前面引路。

  苔冷露滑,上台阶时,程木心搭过手来握着她冰凉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伍月有些懊丧和苦涩,遇见程木心这样内心赤忱而又少年有为的少年,真的是平常女孩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但对于她这样终究想回到故国的人,心性凉薄的人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回去的愿望又一次泛滥起来。

  说句实话今天的神女委实难看,衣服辎重,面巾黑压,让她犹如一个阴影。可是程木心一眼看过去,心里便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一年前三个一起出行,最后遭致百鬼降临,已然让神女成了全魔域大陆的咒诅,神女被抽空了血,在诸多瘟疫鬼中昏倒……

  如今养了一年多,才算丰腴了些……

  走到勤政殿不远处,程木心站住了,微笑道,“当值时辰,时候不早了,百花泉那边你速去速回!”

  “嗯,好。”伍月回道,可是脚步未挪动分毫,只是定定地看着程木心。

  程木心内心失笑,然后踮起脚,指指戳戳一个水气弥漫开来的水池子旁边,说:“石柱子的第三根下面”两个人的目光刚刚触碰,却又马上分开了,但又不刻意,尺度刚刚好。

  “好了,就那边。”程木心笑道,带着宠溺的味道。

  有些紧张过头,伍月正正衣冠,端正双手,走过去蹲下去那个位置。小小心心侧转身躯偷描了程木心一眼,得到他首肯才收了目光投向正前方。

  伍月不是来喝水的。

  她是想以水当镜子。

  伍月心里道:别人用了你的脸,那我又用的是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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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国偷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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