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穹顶之下灯火已经通明,但是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黎明蒸腾而出的朝阳之气,万物复苏时节,阳光普照大地时令人神轻气爽的感觉,让无邪不免升了一个懒腰,凭感觉知道,自己最渴望达成的合卺礼之日已经来临。
但是,本来就只是来套现几辆银子来壮合卺礼的声势的。
没有想到却陷入了一个圈套。
原来自己在天宇城时,没少在赌场之上耍过手段。那时候,敌人在明处,而自己在暗处,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情况下,自己还不是百战百胜。
可以,一旦离开了蛋壳儿,自己简直就是最没本事的一个。
原来自己砸砸乎乎的任性了很多年,只不过因为自己这点儿小特长。
无邪果然输了个精光,面前的筹码一个不剩。
无邪有些羞愧的望着花粥,那个女孩子忽悲忽喜,跟着自己一惊一乍的呐喊助威了一个晚上。倒让自己现在这样交待给她一句:“粥儿,你的无邪哥哥只能这样了。”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你们输了!”呼延公子面露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喜色。他不能让那两个呆鹅看出自己对这一切结局,早已猜到了。
从来没有人能在这个场子里赢了自己。所以整个魔珏囯的赌徒们把与自己定的赌局叫做“生死赌局”。
因为进来的人,不管所带银两多少,即使是家财万贯,最后一场局下来,结果都一样。今天的对手蛊太子,坚持的还算不错。
人性如此。
人生没有谁能逃过。
轮盘面前谁都是铁憨憨。
赌注不多,但居然混战到了黎明。
自己因为知道蛊太子善蛊,唯恐他派出那个他的“蛊儿”来使诈,自己早就下了些功夫,比如全程用镜子直播,比如这赌局外面已是全民沸腾,自己要给这对夫妇送个连他们都想不到的大礼。
不出意外的话,此刻的百花泉广场之上,已经是万众期待已久的魔珏国公主的合巹礼的前戏了。
“别麻烦了!”对方站了起来,把面前剩下的钱全部推到了桌子中间,又从桌边拿起来一把匕首压了上去。他转身幽怨地看了神女一眼,唤无邪一声:“蛊太子,你们两个一起押了,我倒是觉得最好说话算话……”
“真的轮盘赌?”
伍月脑子中灵光早已出现。记忆中的《概率统计论》一页页翻过去,真正的赌场自己并没有去过,但是眼前的这个轮盘赌里,
除了首轮第一把赢了个统杀之外,赌单数,猜中的概率才有37分之一,命中率完全靠天意,根据自己目前的渣渣人生的渣渣经验来说,就别指望了。
牌面上最大概率应该是“小中大”各占十之三四。
那首配诗日“圣朝天子日之精,千年枯木一衰草。三之一处三定处,三之二处胜一筹。生得霞光三日影,不叫兵马坐三清。”
伍月一把把无邪拖着坐在自己原来坐过的椅子上。
……
……
又过了三天,算算日子,离魔珏帝都的北正门已经越来越近了。
远处官道上久未见人通行过的层层包裹着阳光的雾霾中,急冲冲行来一辆马车,马车内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丝丝激动,尤其是傲无忧,时不时就拉开车帘,充满了期待。
琼穆城。
琼穆城终于到了。一路南下,舟车劳顿,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留下母女俩个颠倒的身影。众人遮手抵着阴冷的早晨的风,滚动的沙粒瞬间掩盖了车行至此痕迹,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无声无息间,竟起雾了?
无忧望向七公主,七公主点头,无忧连忙示意停下车队,警惕从车窗望出去,帘外万里晴空连朵云彩都没有,怎么会起雾?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而且这雾竟然黄色中夹杂着淡淡的蓝色的?
真是太诡异了?!
往南越过山丘和城门,那边有一座山峰,雾霭渐浓,蓝色缭绕,朦朦胧胧。
无忧下车一瞅,惊喜起来,她张开双臂,脱了鞋子,赤着小脚在泥土雀跃的转着圈,看的众人一脸茫然迷惑。
“忧儿,这是高兴的事情吗?”七公主多少有些担扰,由于蛊太子的胡闹,魔帝傲诚百般无奈,这才派了无忧过来,出门之前约法三章,隐藏身份,只看不动,早请示晚汇报。
双手紧握着自己两边的裙摆,无忧颠着脚,走到娘亲这边:“这里的邪靡乱斗山,内有祥瑞之气,早起雾气蒸腾间就可以看见些奇怪的事情!”
逆光里,那层雾气给无忧披上一层诡异的薄纱。
“我早就等着今天呢?”无忧自负的表情让她本来好看的面相因为嘴巴的下弯而变得有些唳气十足。她脚下沙漠下的一抹冷蓝,在太阳底下迅速破裂,晶莹点点,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啊?”七公主虽不像年轻时候那样好强,但仍然忍不住叹息道:“我们姆渡家族血液里就充斥着争强好斗的因子。你一个公主,何苦趟这么趟污水!”
现在的魔珏国真的可以被称之为魔法帝国,这里的太后手握权杖,这里的皇帝为了家国利益忍心抛妻弃女,这里汇聚了全魔珏大陆最多尚血修行之人。
“大家看到的这些蓝色雾气,只不过是一些魔法元素,它围绕在帝国周围,而且最近大有护散弥漫之势。美则美丽不是嘛!每当人们从远处看着这雾气,旅途上劳顿顿时消失,不禁心中都充满了力量,尽管此刻早已身心疲惫,伤痕累累,可都愿重新站起。”无忧说,说得大家不由得感慨起来。
“来,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魔帝千方百计要攻下这座城呢!你看笑话了。”无忧咂咂嘴,伸手触摸那些温婉的魔发元素,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双眼渐渐有些混浊,不知心里,又想到了什么。
“忧儿,那走吧,照这么说,咱们已经进入了魔珏国的入城的地带,一口气到达目的地!”七公主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稳定一下情绪,开口嘱吒道。
“诺!”
“诺!!”一溜烟儿排开,三十几个妖娆女子,个个红袄绿裤,各自端了自己手上的铁盒子,慷概激昂。
时间像滑落指缝的黄沙,缥缈的绕雾在脚下绽放出一朵蓝色海棠,倏地一声传来轻响,像有什么东西要破沙而出?
紧接着,空中的蓝雾都飘在脚下,瞬间感觉空气温度上升了起来。
北正门到了。
还没坐在车上的母女两个反应过来,只见墙门上面彩旗飘飘,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人等,有异国风情服装的北疆人,有渔岛南部头扎红巾面带刺青的红人,再就是他们从墙门楼子危耸的墙上向南边看去。
聚精会神,神情专注。
完全没有人理会正北墙门口的官道上,一列队伍走过来。
他们正在观看的却是如同无忧在天宇城城门上见到的那只铜镜,铜镜天光大亮,隔了好几个障碍物,上面的影像仍旧被看的一清二楚。
镜头里的女子,眼睛瞪大,显然她该是这国的公主,花粥。另一个细高个子的男生便是自己的哥哥无邪。
只见那个神女她自己却也站了起来,把所有的钱都推了进去。改弦易辙,声东击西,全数押在了“大区域”。
这魔镜真是神奇,远近高低各不同的角度,不断变化,使得观看的人如同真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那里面正进行着一场精彩的赌局,显然自己的那个无邪哥哥已经输了个精光。
盘面上红绿并不是关键。
……
……
关健伍月仔细观察这部鬼机器学习算法过程中,她把中,大,中,小区域出现的概率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无邪失了蛊儿,便失去了信心。
自己却不能失去信心。
也许这一把的胜算在十之一二。
虽然十之一二并不意味着稳操胜劵,但是对于她这个人生永远走背运的倒霉熊孩子王来讲,已经足够了。
“小中大”三个缕金白字发出耀眼的光芒,是轮盘赌上把“0到11”,“12到23”和“24到36”区别开来的区域标志。
伍月把筹码集中在了“大”上面。
伍月伸手一挥。
她那双嫰手,把全场清一水儿男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她说:“无邪的命和我的命换多少?”
轮盘之上,骨碌碌风驰电掣般的轮盘仿佛像是命运魔盘。
呼延公子也停了下来,鹰隼一眼乌溜溜的黑眼珠全场逡巡一周,目光在大门边位置上索定了目标。
那里一个枯瘦老头儿与呼延公子的目光一踫。
双方进行了紧急交流。
然后,枯瘦老头儿拎着袍子,在众人鸦雀无声中,曲折流传而来。
哦,这厮看来是管钱的。
众目睽睽之下,签字花押:兹今日于天地赌场之内签生死合同,概进入此坊之内,银两性名一旦上了赌桌,签到画押,就必须按本合同执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言既出,四马难追,该不相欠。
落款为天地银行总汇,签字人,神女花粥。
以两条性命做抵押,终于借到与呼延公子相当的资本。
那颗玉石珠子从出口被弹射出来,犹如一匹摆托缰绳的野马,骨碌碌以碾碎一切的声势向前,浩荡乾坤,摇摇㨪㨪越过12,人群一惊。玉石珠子势道不减,继续不断增加数码,落在了23上,23是绿色。
这时,呼延公子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古怪的表情。
那表情说不上是痛苦,也说不上是幸福。他努力正了正身体,缓缓的拿起匕首,在手里轻轻的摩挲着又放于桌上。左右前后八个小厮儿“嘶拉”一声分作一两组围住了无邪和神女两个。
左右手之上各多了个蓝田狐玉壶,嘴对嘴儿,左右开弓,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又一次有人担心他两个壶掉下去,他的小厮会怎么表演……
“嗯,神女,自你出生你就该死了,如今多活了这十几年,你也是算赚了。”
“人生有赢有输!”伍月向无邪做了一个歉意的表情,“无邪,今天算是我错了,大概命里,我终究与你无缘。”
无邪挑挑眉毛,嘴角抽搐一下道:“其实,也许败局还未定也未可知。”
可是,这次很意外,我左右顾盼流连,发现他们都没有要动的意思……因为全去看那珠子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徘徊在绿“23”和红“24”之间。
突然之间,脚底生风,一片白茫茫的光辉脚下回旋,一朵盛开的白莲跃然眼前。有人一个倒悬,脚下响尾蛇一样分尾成两截,玉壶光转落在他脚尖之上。
可是,
可是
轮盘之上,骨碌碌风驰电掣般的轮盘仿佛像是我的命运魔盘。
命运就是这般有命,有运。
有风来,那颗玉石珠子看似要落未落,摇摇㨪㨪越过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