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啪”地一声灯光全灭了。
隔着那个窄窄的门板,花粥紧闭了双眼,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把一双耳朵也藏起来。
她想起刚进客栈时间客人们鬼祟的一双双眼睛。
竟然那么诡异,
老板们的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
为什么千万不要回头。
会有什么东西?
瘟疫鬼,还是什么别的,叶椰护国公,还有鬼灵,这些本来自己并不是太害怕的东西,为什么突然令自己心跳不安起来。
一个此时此刻,
最该符合魔王应景的东西。
颤抖之余,努力贴着门听出去,隐约感觉那东西的手犹豫了一下,就又扣在门上。
他怀里有什么?揶惑他后面跟着的辎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门外,究竟是什么?
“叩、叩、叩!”三声急促、暗沉、毫无情感色彩的敲门声,终于在这一刻,击溃了花粥的心。
只要你放了我父皇吧!
她在心里疯狂地想把这个答案告诉门外的人。
可是自己的嘴如同一只河蚌,干张嘴打架,却只能发出“咔,咔咔”的声音。门外面的人暂时停止了敲击。
谁!
是谁在敲门?!
她的思绪已经紊乱,惊恐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她无处可逃,她知道这间穹隆洞与下面穹隆洞是连着的。
而且这间屋子里机关重重。
她将自己彻底的埋在了黑暗中。
对面桌子上的东洋钟时时刻刻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离寅时越来越近了。一分一秒的滴哒声如同父皇即将离去的脚步声。皇宫南墙外何东庭师徒两个在等着。
门外的人也在等着,或者又有一波人顺着110穹隆洞正往上爬。
也许齿轮传动的声音不像是来自于一门之外,也许却来自于自己的面暗黑之中。无数尖爪正透过某个细小的缝隙,从四面八方伸了进来!
东洋钟里面也有齿轮,微小的启动的声音。
它要报时了,即使在最恐惧的时候,自己刚进门就听见它“当”地敲了一下,后来又敲了“当”地一下,连续三次都是这样。
那么最后从时间上无法判断
感到脆弱的灵魂随时都会爆裂,
奔溃,炸裂。
寅时应该是东洋钟上的五点钟,五点钟在钟面上的斜下方。
门外的东西很有耐心,
不知疲倦的敲着,满怀期待,望眼欲穿!
每次的敲门声,都会将身子狠狠的颤一下。“快一开——门一“
救命!!
她听到了!
她听到了!!!
一声悲鸣的叹息,直直的穿透她的耳膜!
什么?!难道是父皇,从声音的起伏和间隙的距离上,花粥迅速判断这个声音来自父皇。不……不!
可是她马上又警醒起来,这瓜瓜男声女声随时无缝衔接,他最擅长的是迷魂。
虽然这以前他每每都会令自己疯狂。
她哆嗦成一团,双手成祈祷状。神女袍子已经被汗水浸透。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让疼痛战胜恐惧。
直到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委屈的泪水在惊恐的脸上纵横交错。
她闭着眼。
不知过了多久,
那慑人心魄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她的血。
她的疯狂和因疯狂而可能产生的碧血才是魔王的目标。
它走了么?门外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她咬着自己从腰里掏出来的鞭子,她扭动着早已麻木的双腿。一阵酸痛。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的哀叫。
倚门僵立了许久,血液才慢慢回流。
她想挪动腿,但是腿不能动。
只得双手去帮忙。
躬腰两只手下去,一左一右护着自己的右腿迈出去,然后再换一只,如释重负般,终于小心翼翼的迈开腿,离开了那扇门。
计划按记忆中的大致步骤完成转移到穹隆洞的中间位置,试图通过这一番的跋涉来了解屋子中间的摆设。
完成这一月标,让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她怕吹到空气里,自己的气息他会闻到。
如同长期脱离的鱼重新回到了水里一般。
大难不死。屋内,一片漆黑。惨淡的月光隐匿在诡异的阴霾中。她战战兢兢的伸出胳膊,
“啪!“床头灯凉了。
氤氟的灯光罩在她的脸上,
扫去一切阖暗。
她像洗了个澡。
下意识的抹了把额头的汗,
灯光下,
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却陡然增加了许多。
眼前的情景却是如此的骇人,让人胆感俱裂。
人是会被吓死的。有时。
……
……
无邪从辛隆客栈的大门口消失之后,迅速做了两件事。
一是回到辛隆客栈召集了一些自己的党羽,让他们务必将花粥拉在大厅位置,如果拦不住的话,必须把警告告之花粥。
以自己的判断,这魔王早已丧失了人性,盗血,不惜一切代价激怒花粥是他唯一目标。吓破花粥的肝胆,激出碧血来。
二是从自己对物华殿上凯越圣主的病情来看,单腿麻痹,四肢逐渐萎缩,头脑仍旧健全,这完全是对魔王瓜瓜先天病体的后天复制。
姜央神啊。
返回皇宫路上,无邪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奶奶个熊的!”
“他们是要花粥医治皇帝的同时,医治魔王。”本来自己对这个自己唯一的外甥还心存愧疚,姐姐残死,余下的这个孩子又早早尝尽人间疾苦……
可容不得自己慨叹人生。
“铃……”突然,一阵摇铃声破空而来。
飞奔而出时,皇宫南墙外的马路上空无一人,漆黑一团乱麻一样的,各种树影远远投射过来。夜晚异常的幽静,四周几乎连一只猫叫的声音都没有。皇宫那边高大的树木把茂密的枝丫伸出围墙。
“铃铃……”
这回无邪辩别了声音的来源。
琼穆城幽静的夜被这两声摇铃的声音穿透。
一种死亡的气息高压而来。无邪自与叔父一役之后,后来几乎就再没有怕过谁。可是这种气息带着血腥气息和某种不祥的预感压迫而来的时候。
无邪全身的毛孔一个个都张开了嘴,紧迫地呼吸着。
自己胸腔呼吸往下的位置被顶着,呼和吸之间就困难了许多。
“不要……”前面皇宫南墙的树多了起来,茂密的枝丫擦着自己的脸颊。那里的两个人身夹道欢迎着自己的到来。
终于,
不到丈余外,有人声了:“就在这里!”
停下脚步,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凯越圣主……”
“圣主,你该回家了!”
毛骨悚然间,又听另一个说:“恩,是的,就在那里!”
无邪不知道护国公的御人之术,发展得竟如此之快。自己娘亲是个神女,自己也算是粗通医术的。可是对如何通过灵魂勾通来占据那人的躯体,让他跟着自己走,简直是一窃不通。
当他奔袭到那两个声音发出的位置时,忽然,从夜暮里钻出一个黑影!
当人影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时,才借助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那个人的轮廓,应该是一个男人的身形,他几乎是小跑着、手舞足蹈着、跌跌撞撞地直冲向马路。
这人怎么回事?
疯了吗!?
因为那个人走路过于僵硬,完全像是一个木偶。无邪一惊跟了上去。
发现那个人影从自己面前斜跨出去,猛然回过头来,不断嚅动着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的嘴唇,他笨茁的身影还另加上了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式。
在自己面前挥舞了一只手,手掌上两迹纵横,转眼又伸出他的另一只手,冲无邪比划了一下,做出一个垂死的表情。
一瞬间!
死亡气息布满整个街巷。凯越圣主他怎么了,他为什么能被他们带走。这个凯越圣主明显不知是被勾了魂,而是躯体也被操纵了。
无邪完全被震住了!
“圣主,等等我,我已经拿到了几只肖鞘,等等我。”无邪害怕却又焦虑不安地跺着脚说:“凯越,圣主……”无邪用颤抖的声音把一个字拉的老长。
“花粥让我来的……”无邪深深吸了口气,自己必须再花粥与沥清晨周旋的时节,把凯越圣主救回去。一旦凯越圣主归了魔王,不管圣主是活,还是死,自己与花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尘归尘,土归土。”
“天干物躁,万物归寂——”
这个咒语是要收尸了。
“别,别跟着他走,圣主好像还没死!”
无邪手忙脚乱手忙脚乱地想伸手把他拽回来。无奈那股牵引他走的力量太过强大,生生一股力道把无邪的手给劈了回来。
偌大的血滴立即打在无邪的脸上,心脏历来强大的无邪仿佛一下子被摄了魂,心脏位置跌空下去,沉入无底深渊。太阳穴凹陷位置一阵紧似一阵的狂跳。无邪害怕,嘴里喊道,不要,不要,不要害我姐姐。
姐姐她只是有点弱,为什么要杀她。
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磁场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是娘亲,一个是姐姐。
她们在那个区域里看着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静静注视着。
怎么,邪儿做错了吗?
邪儿不过想和花粥建立一个你们喜欢的新世界。
不对,你不是在魔帝傲诚那里过的不错吗?
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凯越圣主?
无邪挣扎起来,愤怒地道:“我的世界不是由被欺负的变成欺负别人的。”
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呢。
娘亲和姐姐凄凄哀哀看着自己。
不。
无邪摇摇头,我和花粥就能建立一个那样的家,那样的世界。
不,这样的话,凯越圣主是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一面旗帜。无邪的脑中电闪雷鸣间终于找到自己的主见。魔王瓜瓜善于迷魂,他连自己的舅舅也要迷。
他迷魂的本事渐长。
完全没有抵抗力,没有防备之间,己然让自己的头脑中生死博弈了一番。好在自己迅速觉醒了起来。
“蛋壳儿,快,叫你的虫子们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