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说,十年前他的亲人儿子父母都在那场生死之战中受害身亡,他留下一条性命就是为了复仇雪恨的。无奈十年来他遍寻天下为往圣继绝学,苦苦研究仙女子几辈人苦心钻研探究的鬼谷子遗书,无奈至今仍然徒劳无功,而今犯下弥天大错,被奸人利用,大祸即将临头,只有以死谢罪。他要求死后可以把他埋在那后山上,他要在那里守望圣上,守望我天元国。”
太后问商统领:“真死了?”
商统领满身黄泥浆水中,才抬起头来,道:“禀太后,那日属下特别多了个心眼,以防有诈,特意叫李福安,叫了人谢了下来,下颌关节已经断了……”
“嘶……”看来情况与前日另一个小太监说的毫无差池。
“嘶什么?”这句是太后问商总管的。
“属下不敢说,唯恐污了圣听!”
“你个怂货,现在倒讲究起来了……呸……”
“嘶,舌头出来二尺长……怪吓人的!”
“是吗?可有打听他为何自刎呢?以死谢罪,理由似是太过勉强了些……”
商总管忧伤中抬起头来,说:“其实属下早就认识飞鹰。他是属下早在天宇城当了一个小小捕快时节就认识的。说起来算是老相识呢。”他抬起头来,努力想把事情说清楚,当然也免不了心下的小算盘,他必须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干净,否则圣主失踪的事情自己纵有十个脑袋怕也不够砍吧。
“十年前。作为一个衙门捕快,接到报案,来到一处院落。下午的阳光直射下来,透过一棵老槐树。”
“一个整洁的院落,比在外面想像的大很多。按照常理,一个门市是一张典当铺或者杂种铺中最精华或者最看起来值钱的部分。但是这里不,破败的院落越往里走似乎越精致,我不敢左顾右盼。”
“刚才沒有人跟我进来吗?谁的手把我推进来,为什么要推我进来?我站在黑皮皲裂的那棵树下,不知所措……一只黑猫寂寞地穿堂走庭“吱”一声进了堂屋的门……”
太后若有所思间,接着想到了,说:“十年前,天宇城。灭门血案。哀家知道了。这个案怕与蛊太子有关?!”
“我试着从远处看了半晌,堂屋里也似乎没有人……如果退后,我这一趟算是枉然白废了,我的差事该黄了。我伸开腿儿男左女右,先把右腿迈了进去,那只猫在堂屋的供床下边发着黑光,我怀里的瓶子嘣脆乱响,身后门口的光芒照耀了一溜的空间,鬼使神差地走到供桌上,拿起一枝正点着的红蜡烛,血腥味儿扑鼻而来,蜡烛照亮的位置,墙上,墙角灰色地砖部分黑漆麻黑的一滩水,我蹲下伸手出去粘了回来看……”
“啊……我的姜央大神,是血……是人血……”商总管继续道。
鲜红鲜红的血地上的一滩,似乎是某人受伤,大腿根部出血才会是喷射状奔涌而出的,边缘很干净沒有刮蹭,这个人受伤窝在了墙角儿,旁边有把太师椅被下沉的巨大动力推向旁边两寸,以至椅子腿儿上还有这人的扶着的手印。
从几个完整的指痕上看,受害者应该是个身量不大的人,要么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要不就是一个女人……毛骨悚然之中,我全身抖擞。
受伤的人似乎继续爬,爬行过程中应该是又受到了重创,那把尖锐的利器,应该是牛角刀一类的乡间用了宰牛的,锋利而且是三个刃的,地上的血迹被新的新鲜的血叠加上去,又奔涌出来铺盖了旧的……这个人伤痕累累身上几处致命伤继续死命往前爬,手印似乎只有一只手的,那他另一手呢?刚才椅子腿儿上的血印应该是那只手的,我比比划划,躺下去,扭转身体,用右手一只手往前爬,假装腿部大出血,背部大出血,另一只手比比划划,找它合理的位置,应该不是为了躲避施害者的刀,他似乎已经顾不自已了,那只手在保护一个东西……
听及有关内容,太后及周边几个本打盹儿的几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哆嗦成了一片。太后立起身来,感觉自己今晚些失策,不冷不热地笑道:“商总管,你怕是留连往返于酒肆之间,日子久了,会说书访问了这是?!”
太后正准备发怒,才想起来今天的两只蓝狐玉壶早已被摔碎了。一时间忍不住想把地上那个自己刚提拨上来的总管给喂了狼。
商总管从自己的故事中回过神来,赶紧道出重点:“关健是,我在后来的案情中发现,这案中受害女人,是蛊太子的姐姐……”
太后眉毛紧锁间,嘴角抽搐道:“这个哀家知道……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
商总管顾不上咽下一口口水,道:“这受害女人是蛊族,贾贵儿是邪族,两族千古年来从不通婚。说是后裔乱了血性,会被诅咒!”
太后柱了龙咙柺杖,柺杖一阵嘶吼乱叫,她顾不上其他,怒吼道:“这个哀家也知道。天宇魔帝傲诚举全力找了三年,找他这个被诅咒的外孙。不是查到一名妓女身上就无果了吗?”
商总管终于如愿以偿,道:“这孩子未出生,被他爹贾贵儿给卖了。那两个人说养在娘肚子里直接取出来是魔性最大的。傲无花被这三人用狼牙棒击昏,生生拿三棱刀开了膛,取了婴儿,但随后发现婴儿只是名女婴。那两人就反诲了。”
“这个孩子是魔王瓜瓜……”太后跌坐直殿下,㗒㗒而啼。
“太后圣明。此人就只有一个烂名儿叫瓜瓜!”太后听到此处省略了一万个内心惊恐,嗯哼,看来护国公早己打好了太后和皇帝的主意,这瓜瓜早三年前与神女花粥就有一役。瓜瓜为求碧血,设计掳了花粥去,又是管子放血,又是派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刑讯逼供,他应该只是得了若干碧血,以致于他现在还活着。
迷魂阵,此人善于读心术,御人术,心中恶念毫无保留。从他的诸多恶行之中,太后早就嗅到了一个气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魔长得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毫无节操了。
看来圣主归来无望,国将不国了。
“这魔王设计,他给圣主下了药!”商总管支支唔唔,一时间也不敢相信,他又补了一句:“圣主只是前几日着急,腿筋受了凉,时长有些抽筋。这死士配的就是同人蛊,与被施蛊者同疾,蛊虫就飞出,落了定……圣主防不胜防的。”
“不想当时伤势越显得沉重,所以却还拄了柺杖——”
“圣主啊。这可如何是好呀!㗒……㗒㗒……”粗声粗嗓传来,似是有人痛哭,其中还夹杂着另一个人短促的劝慰声咳嗽声。
“真真是不成体统!你们多大了,要吃奶吗?石宓天,你都有孙子了吧!”太后真是身心交瘁,不就罚你跪一晚上吗,搁不住。
“不是,太后。为臣该死!为臣罪该万死!”听得拐扙和脚步声,石宓天和两个随从在养心殿外一起跪地上崩崩崩磕头磕得山响。太后真是怒了,罚都罚了,难道要哀家撤消惩罚,朝令夕改并非哀家所为呀。
可笑的是,商统领跟出去,这回可好。四个跪了一起哭。
“你们两个不过两颗脑袋……死一万次,可是怎么样的死法?倒让哀家很是有些个为难哦……”太后涎上脸去,无限风流的一双眼晴盯着他俩地上脑袋挨着各敲了一敲,仿佛在敲沙田里的两颗西瓜,俯耳听了听,说,“熟了!你们说,可吃得?”
“可是你个糊涂鬼?!商统领,唔唔……你果然是太不成体统!”太后着急,疾步过去,伸出拐杖扬在空中,要打。商统领往旁边一闪,爬远一截,哭道:“十年前,那飞鹰妻子之前几日刚刚生产,夫妻琴瑟和谐,奶水充足,养的是个儿子。是贾贵儿邻居!”
“邻居?找她媳妇借奶……”
“他说,看看这孩子可怜见儿的,就进来喂喂看看。看看就看看,看看就看看——”
“看看就看看……看看就看看。飞鹰傍晚回家之时,大门洞开,只见里屋里妻和子躺在床上的位置上,呼拉拉飘动着两俱蝉兑一样的人壳儿……风一吹,还格拉格拉响!”
“无父无母,分不清楚男女,混迹于妓院靠吸男人精血而活着……”
不想因外界无人主事,养心院以外的主管太监吩咐下来,不到熄灯时间为省蜡大家早早就歇息了。
漆黑夜空暗无天日,众人听得窗外“格椤椤——”檐下花墙上一阵瓦响,窗帘子空中忽拉作响。
外面乱哄哄一片,窗外西南方火光冲天,紧风烈烈,呼喊声寂寞无人的夜里听得特别清晰。
“平安无事喽,太后命我等入山剿匪!”
“小心火烛。太后决心已定。”
“攘外必先安于内。”
“山里人可以进城,腾出粮食和房屋供我等居住。”
太后手里打了一个响指,有小厮儿送过一盏蓝孤玉茶壶来。她气力不支,喝了水直接四仰八叉躺到了地上。
太后转尔破啼而笑,声音巨大,笑了数声,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念叨着:“这样,魔珏国算是集恶邪众恶于一大成了呢!魔王,蛊王,护国公的鬼灵,灾民围城,瘟疫蔓延……太监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