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蛊太子的聪明绝顶,会看不出……这就是一场赌局。有人博力,有人博权,有人博蛊。怕是这蛊王善蛊,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了;这忽地有一日,蛊王动了真情,倒让人目不暇接起来!”
这话是李子玉讲的,令四座皆惊。
李子玉副帅心道:不知道这世道,还要颠倒黑白到多令人发指。这局够大,不仅大到整个魔珏国都知道,还要让那两张魔镜随时随地的立牌坊彰显后世;而诸多情报中最为关键的部分,蛊太子一众与天宇国一伙儿的,旨在偷窃一个什么秘密,而秘密的核心就在于太后。
呼延一门,月树太后,以及随即可能出现的鬼灵,魔王,护国公,以及魔帝傲诚都是这一场局之中的博弈者,有车有帅,有相有炮,还有这已然过了楚河汉界的小卒子傲无邪。李子玉副帅忽起觉得这个比喻不对,蛊王可抵雄兵百万,又身份极为尊贵,所以倒像是个隔山打牛的“炮”。
果然,这句话,首先引得花粥跳出来表示不满,她握了拳头,以表示强烈愤慨,道:“李副帅今日持了圣旨,大家是认可你请了尚方宝剑。但即是父帝今日在此,怕也不能这般武断吧!?”
“本奉旨驱魔将军,即受命皇权,岂敢擅自草断军情:这蛊王的师傅假扮瘸子潜伏宫中,如今被擒。这蛊王的外甥魔王瓜瓜擅迷魂之术,是张氏世家一门十三口灭门惨案的元凶。”
傲无邪先是一愣,悲呼一声,涕泪横流,仰天长啸道:“师傅,你怎么就死了。本太子既是不在,你何苦还要为难自己,以身犯险……”他更加悲从中来的是,他以为自己投诚花粥,而且通过魔镜把自己美好的愿景诏告天下,所有的恶行都会令行禁止。
但是恶行已然如同一架早已设置好了的机器,一如既往地往下运转了下去。师傅一旦行动被逮,师傅作为一名死士只意味着死亡;那另一面也就意味着凯越皇帝已经着了道。他看着花粥,远远看着,那个还在为自己的爱情辩解,为自己两个未来可以在一起,不放弃一丝一毫努力的花粥。
自己四周轰鸣着乱七八糟的轰鸣声。自己站起身来,眼见那个花粥,时光匆匆流逝中,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渐行渐远,离自己远去,渐渐地悬挂在云影之上……远远地望着,虽咫尺,却天涯。
花粥说:“他们是他们。我的无邪哥哥自是与别人不一样的。”这句话声音不高,就更加掩没在声音的海洋里。
“不敢——造次!神女……嗯——被咒诅之女,到处张狂什么!你是唯恐天下人不是尽知你嘛?”声音极低,低到尘埃里,只有离得近些的神女能听见。巫婆婆这个“嗯”拖了好长,师傅黑着脸给粥儿朝着圣旨方向使个眼色警告她。
巫婆婆觉得这个时候,最不该说话的就该是这事主儿花粥啦。
花粥先是一愣,继而婉尔一笑。
“父帝也有为了情爱丧失原则的权利,比如我娘亲,也许就是个例外……师傅为何你独要说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卧冰求鲤,尝粪忧心,扇枕温衾……都无以回报于万一。你娘亲仙雨儿是魔珏国的恩人。但是花将军,你并没有太多权利评判她。”三小只坐于窝棚之中堂,单手把俊儿抱在膝上,目光如炬,对栏外那个花粥拳拳相告。
“嗯,看来,这山里几日的幽居一下子倒让你忘了自己神女身份。难不成你真以为魔域大陆已然变了天,神女可以公然与人偷香了吗?”巫婆婆声音还是极低,却已是让花粥血冷到了骨子里,冰冷似铁。
她自与无邪别离陷入“碧落黄泉”之症,濒临死亡之际又被傲无邪救了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她隐隐觉得自己靠了无邪,也许以后命运不应如以前那般的不堪。
“我……其实……”花粥正准备开口讲,忽然之间发现全体缄了口,鸦雀无声之间望向穷奇谷西边的侧峰入口。
衣袂翩翩然,香意阵阵凉,另一波子人鱼贯而入。
尘埃里进来一个人,那个人头戴凤冠,身披霓虹凤凰锦绣百花彩衣,下罩流彩暗花云锦裙,金玉一样的头发只简简单单的梳了一个垂云流苏髻,整个人被火把火红的光辉修了轮廓,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若是常人将金色红色明黄色,深深浅浅的堆砌在身上肯定俗不可耐,可太后通身的贵气和艳丽无双的容颜却将金色的霸气和明黄色雍容彰显的淋漓尽致。这锋芒毕露张狂之美,将人的眼球一一都灼伤。
花粥在时光的逆光中见的月树太后,垂帘听政魔珏国朝政十年有余,她的脸上蒙着肉粉色面纱,她的眼睛狭长,眸色黑白分明,犀利的眸光全场一巡,带了钩子一样钻进了人心底。气场顶到极致,是极暗夜晚星光璀燦烘托出的皓月满辉高照……
噢!哀家倒是记得此人……凯越皇帝亲选辅助花将军的……太后最近精神倦怠乏力,所以坐了刚刚才端上来的椅子,以一种刚好被听见的低语耳语道:“李副帅,这个职位倒是皇帝亲定的。李副帅,你计划如何处置这傲无邪?对外如何宣称——入赘为婿,呵呵,恐怕太是滑天下之大䅲了吧?断不能授人以柄,给天元国口实,毕竟这于琼穆海峡的陈兵却是非同儿戏……”
太后为了钳制各方力量,最近刚刚设置枢密使,由太后亲信的臣僚石宓天充当,设左右龙虎军、左右羽林军、左右神武军、左右龙骧军等等。太后经常与其商议军国大事,由枢密院直接下令任免藩镇。欲使枢密使的权势凌驾于宰相呼延远达之上,由于战事频繁,军事机要成为枢密院的主要职司。
“为臣亦是心下战战競竸,正欲全面封锁消息……唯恐失策于万一。太后放心……”对于这位太后,李子玉自然都是说不得,不说也不得,回还之间见无邪跪地姿势许久未变。
“花将军,几日不见,你见了太后居然这么惊悚吗?”月树太后转身半晌,见花粥仍旧跪了,目瞪口呆望向逆光中的虚空。
那里的无邪自对她说了一句话:“粥儿。咱们就此散了吧?”
花粥一下惊觉,仔细在自己的头脸上,上下其手摸索半天,有些个羞愧难当,又道:“你说什么?”
小执事太监一味柔声细语安慰花粥,一边从身上某个地方摸出一把梳子来给花粥梳头:“奴才是说,花将军一定喜欢奴才……从太后这儿新学的发式……”两人低头嘀咕半晌,有太监去后面轿子里,抬了一面梳妆镜过来,一盏茶功夫,罩了外衣。
“你……又如何?嗯……”花粥似乎绝境中回魂。她由小太监执事扶着,围着无邪转了数圏,扯了他的䄂子,似是万般嫌弃捂鼻扔了出去……口中一味称奇:“啧啧,啧啧!我可是爱你爱的发了疯……”小太监边走边教唆她:“对,对!这就对了……这才不枉我……们太后对将军的一片……栽培之心……啊……”
花将军木呆呆地被打扮得好,一袭锦衣华服,耳鬓之上一对小小的水蓝色耳环穂子过长,墨玉一般的发丝被金丝玉缠的一只水蓝水晶的孔雀形状发簪篦住,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面前满脸吐沬星儿的掩没的傲无邪。
无邪说:“咱们一别两宽,就此结束可好?”
花粥恶狠狠地望着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狼狈?……无邪哥哥,你疯了!?”
“嗯……这个吗?这个‘七’的小丫头片子是……?”当太后搭着小太监的手越过那堆瓦砾,步揺摆来摆去的脑袋伸过来,仔细看花粥的脸时,华丽衣裳下花粥看起来狼狈极了,像极了一只街道之上玩杂耍还出了糗的猴子,就差露着红屁股游街示众了。
“禀太后,这个就是花将军……”李子玉副帅略顿一声,想到数个溢美之词——神女?还是这个免为其难的花将军?终觉不妥,太后最后只得还是补了一句:“当然,这个穷其部自己的封号,胡乱临时成的一支队伍,不成体统的很。左不过一支民间游击队伍,一个花将军还算可以当得起!”
月树太后无非拿一下架子,没有想到军门里:
山呼“太后千岁,千千岁!”
第一遍时,众人纷纷跪倒,行五体投地大礼。行第二遍时,原来跪着的无邪忽然却站了起来。众人行第三遍礼时,见火把的光芒下,立着两个人,一个当然是太后,另外一个却是无邪,无邪仿佛出于礼貌,却拱手相让,做了个令人惊世骇俗的动作,他躬身驼背如同一个老迈之人踉踉跄跄地,如同喝醉酒的的人一般,站了起来。
太后娘娘却后退了一步,怒不可遏道:“邪儿,还不敢紧杖毙了这恶贼!”
“哦,叫我吗?”无邪一付嘻笑表情迎上去,却被另一个小太监挥过来的龙咙柺杖击了个正着。无邪的手腕之上的小小罗盘一阵刺痛间,就被逮了个正着。迅速被戴上夹板和镣铐囚禁了起来。
无邪脸上的笑容甚是完整,毫无顾忌地看着花粥。
人群之中顿时一阵鼎沸的议论声,如同开水炸了锅:
“什么?蛊太子被捕了?!他不是要领大家伙奔大同世界呢吗?”
“这会有假,几日里来,他与花将军郎情妾意,恩爱和谐。投诚是肯定的。”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其他都可能是假的,但看来还是李子玉将军的圣旨是真的。”当然说这话的是几日里大家伙尊重的“头儿”。头儿德高望众,说话在这一群里总是有一些份量的。
闹嚷嚷的军门里面形成两派,你推我搡的开始了殴斗和叫骂。外面的这波子人少,但是素来与花粥和无邪相熟的几个形成一队,要与太后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