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丹只是五粒小小的黑丸。静静躺在黑皮匣子里间金黄色的衬皮上。太监候心下有些忐忑不安,仿佛一件稀世珍宝,他连眨了数下眼睛,心下默默念了好几十遍。俺的姜央神啊。
俺的姜央神啊。
太不可思议了,咱家几近古稀之年,从来没有遭遇到过这样的好事!秃鹫的轰鸣声渐近,一座茅草屋后面,看出去一座山峰和山峰之间他偷偷看了好几遍,那个方向却是无邪那两个随从来的方向。
“你确定这个是要给我们?!”
他眼中含着老泪死死盯住无邪问:“你叫蛊太子,是吧。你不可能说话不算数吧?”他继而仰天大笑,叫无邪拿黄巾包了给他,并且听无邪给他讲了配方。然后冲无邪俯身跪了下去,亲吻无邪的鞋子道:“初时,杂家还不相信。你会的,会天下太平的。”
屋影笑道:“怎么,一转眼就拜了送子巫傩。”因为姜央教只有送子巫傩才可享受这等五体投地大礼。
无邪道:“在下实在受不起。只是在下有个师傅也是太监,他就有这个毛病。”大家纷纷道喜表示祝架。而此时却只有小鸟脸上不高兴,一个劲儿拿眼睛捥自己主人。见主人不理她,她却忽然跳起来,冲远处山野上挥动双臂,兴奋地大叫“穷奇部,穷奇部回来了。”
一开始时,大家以为那是幻像,因为阴影太过浓重,光线震荡幅度加大的感觉,远远地看着,人影憧憧,让人觉得特别不真实。
人群黑压压就涌到了跟前。
夜色陡然变暗了,似乎有一张幕布被拉上了穹隆顶上;又像是儿时看过的杂耍演出,灯光被人为控制了。黑,渐墨,再渐渐变成浓黑,二人不得已葡伏间,屋影居然把发抖传染给了小鸟。
两个瑟瑟抖成了两个互相打碰的筛子,牙齿打颤咯咯响作一团。上下牙颌怎么也控制不了脸上表情。
迎风钻过烟来,来回折腾几波人太过拥挤,终于前面一堆人涌过去,按压不住身前身后几个都跑到前面去迎接,回来的人个个面黑手黑,有些血肉外翻到了破烂的衣服外面。
乌云密布,狂风从西边刮过来,阴暗霾气终是越聚越大。
“你叫什么名字…………还有那个叫什么名字……咳咳……你”无邪就随手抓了一个奔跑之人问他:“李副帅呢……”
“哪里?哪个李副帅……”
“李子玉呀……”无邪怒了,那人兴许黑暗中没看清,没等无邪说完,早跑得没影儿了。
“咚……咕噜噜……”无邪追过去,又一声焖响。
“唉哟……”
无邪一转身,小鸟已经软绵绵直接倒了,他赶紧跑过去接了。原来一片山石从嶙峋山岩下坠下来,石头直接砸了小鸟的脑袋,之后弹了一下,石头就蹦到了旁边雪地中。钻心头疼之余,小鸟没有太多遗憾,反而伸手摸了摸头顶,甚至回手看看上面有没有血。看到手指上一汪血,心想,怎么一下子天下大乱起来。
“最近倒霉事情太过有点多,主子的任务我竟没有完成呢……”小鸟从怀里掏出那只美人颈瓶子。哭着塞给无邪道:“昨晚上,我和老马迈回穷奇谷时,这里已经乱套了,人踩人,人踏人,要踊上那个山洞里去。”
起风了。
噼啪噼啪的奔跑声中此起彼伏之中,风似乎越来越大了……
“……快!”无邪一下子长粗长壮了许多,一把把小鸟揶在腋下,似乎腾空几尺几下就跃起,翊羽而落,站在逆风的位置一块巨大的崖石台上。小鸟说:“三小只和俊儿疯了,头儿点了火把扑上去,要三个同归于尽。但是中途却碰到了另一波人,黑衣铁头士,他们手里有摇铃,人嘴里一直喊:尘归尘,土归土。”
逡巡四周,挟着小鸟又从崖上飞扑下去,抓来四名看起来身强娇健的穷其部的散兵,他们倒是认得无邪,就有人跑出去找来了陈钟和副帅。陈钟和远远地大步奔过来,见了无邪,两个一阵唏嘘不已。
与众人包括那十几个太监,还有众多黑衣铁头士,围成一个圈子,烈烈风响,如同一个军营帐子,声音根本传不开……
“花将军有口喻。说无邪太子定会来找她的。她让我们各自安好。”陈钟和副帅满脸黑红伤口,道:“花将军的火阵爆发之时,本副帅正在穷奇谷的后侧,往山顶崖洞疏散人群。”
无邪就问他:“她怎么了。要大家各自安好。”
那穷其兵回道:“三小只后面又咬了数人。大概死伤有四五百人吧。”
无邪眼冒金星,钢牙都快崩碎了:“重点,重点,花粥怎么了?”
那个兵士和小鸟异口同声地崩了一句:“花粥忽发奇力,直接抱了火把把自己点燃,冲进了四五班人的魔羊阵!”
无邪手足无挫扑上去,揪了那兵士的领子问:“谁说的,你亲眼看见了?!”那人一个劲儿的猛点头:“属下知道你是蛊太子,哪里敢说瞎话。后来,那一众人就都着了火,因为风大,加上遍地残渣,火着的特别大……好像花将军身上的火着得特别起劲。哦。好像是她临去之前往身上泼了蛇油。”
“蛇油。哦,那边空地上有一池子蛇油。尘归尘土归土的那些人呢?”无邪心里如同一个巨大的风火轮直接把自己的肚子搅得天翻地覆一团糟。头顶两颊之上疼疼狂跳,如同姐姐无花被杀那日,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一众人里有一个轮椅上的男人,一直呱呱直笑。好像还喊:血,碧血——之类的,大部队的人都在那一瞬间各自狂奔而出,就跑散了。”陈钟和道。“那轮椅站起,里面有一个男子,长有三丈,长约过丈余,双目黄亮,突然身子往下一屈,迅疾腾空扑向花将军,花将军好像是见过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不敢直面上顶,急忙往右边一闪。男子在空中腰身一扭,车上什么开关暗器一同向将军抓来,身子一倾,已然慢了,胸前衣服被抓破,身上留下了四条血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下,后来赶上来的李子玉副帅令人取水囊却把花将军身上的灭了。”
“我的这几个灭火兵,动作迅猛,还是在宫里时,把水囊用猪或牛的膀胱做成的水囊,里面装上水,把水囊扔到着大路交汇处上,水囊被刺破,里面的水就能流出来,天冷刺骨。迅速冻成冰。”
“还有水袋是用马或牛的皮做成的,可以装三四百斤水,袋口绑起来,插进一根去节的竹子,水就可以通过这根竹子流出来,就由三五个人抓着竹子借助袋口,向着花粥注水。本副帅当初还是从您那里学来的呢”
屋影知道那个轮椅上的人是魔王。几个兵士和陈钟和副帅各方面的消息汇总。大家七嘴八舌的向无邪一众说明了情况:
“这鞭子贤妻用的可还顺手?!”
醒过来的花粥接过鞭子,一鞭飞出,第二鞭接踵而至,人似浮云,鞭如灵蛇,鞭影叠加看不清虚实。这一鞭鞭尾回舞时节,在魔王脸颊上留下一道血口,带起一串细碎的血珠。“魔王,滚你。你就那么贪生怕死吗?!”
魔王抹去脸颊的血珠,拿在手里舔了舔,挑眉道:“死亡的气息从来都让我颠抖呢!”一边竞猛地扎了一个猛子,逐一细致地如数舔干净自己掌心的血珠子。他抬起头来,英俊的脸上抑制不住的贪婪成性的狂喜,声音极度慵懒随意,道:“俺的姜央神啊。我特意给你带了鞭子,还特意给你准备好了一切。只等你入瓮为安呢!”
魔王笑着笑着,竟然又哭了。
他说:“你不知道,你的血让在下这三年来长得还不错。”
待花粥的第三鞭子抽过去时,他伸出他唯一能动的那只手,伸手掳了鞭尖儿,车子迅速落地,在地上陀螺似地转了数圈儿,一把顺势沿鞭子窜至花粥跟前。
外围的四人,乱阵里奔出来的巫婆婆,还有李子玉副帅一起惊呼,异口同声道:“将军快躲!”他们四人眼见那个魔王,变成眼前身法怪异的人车混合体,不由地为花粥捏一把汗。
这次花将军一鞭用力甩出。
右方突然奔出,不等轮椅内的魔王暗器涌出,轮椅在半空来不及躲,鞭尾猛地的横扫。
花将军低吟一声从地上翻了个身,这次将前身屈地,垂尾轻摆,双目直盯车子之人,道:“历清尘,你怕是如意算盘打错了。本将军怕是只有鞭子,哪里有什么碧血?!”
那个魔王不敢冒险前进,他不顾得脸上火辣生疼,全神贯注盯着花将军步步逼近,缓缓而退。
突然大吼一声扑了过来,花将军急闪左边,那恶魔却被什么杂物一撞,已扑到面前,一口向花粥颈部咬来,花将军应该已然躲不开,两人紧张到瑟瑟发抖,魔王道:“你的血为何不是碧血?!”
可能太久的期待了吧,可能蓄势待发了好久吧。魔王尝了一口花粥脖子上沁出的血珠子,道:“呸呸。根本不是上次的味道。”
巫婆婆低声道:“魔王,今天神女怕是又要神邪附体了!你死定了——”果然,眼见人车已经裂空而至,花粥单手抚触胸口,她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冰蓝色的幻影。但是冰蓝色幻影闪了一闪,魔王简直要太过狂喜了,但是没有多久,居然悠忽一闪,灭了。花将军人也晕倒了。
“蝴蝶——”
“蝴蝶结于喉!”
然后魔王捡起花粥,四五十个黑衣铁头士一并架了,有人又补充说头儿爷爷在路上被变异的人咬了,与另一些死尸变异沒别烧者被收了去了二条子岭方向。后围战成一团,魔王前面却后思年华皇宫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