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无邪衣衫简约,浑身漆黑,跃出了墙头,他苍茫四顾间,见暗夜里晴间多云,琼穆城里各条主要街道之上了无人烟。既使是在这样的夜里,暗也不是明朗的暗,雾霾深重,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穷其谷里的人被陈钟和和李子玉两位副帅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烧伤严重的患者,其中伤情较轻的,被转移到了山崖之上的蓝玉洞里休养,其余较重的被艾伺卫领着,转移到了温族人那里寻求帮助。
无邪则史无前例地要与程木心、屋影合作前往思年华皇宫方向寻找花粥。他没有想到昨晚上只顾沉浸于失去师傅的痛苦中,没想到自己当时百无禁忌地坐在囚车中,花粥已然从自己身边被掳走。自己清楚记得当时,那列瘟疫鬼的队伍沿着皇宫城墙一路向西去了。
魔珏国西边就只有一个清水河镇。从情况上看,清水河镇是谷灵的基地,如果说那个瓜瓜只是想借血的话,他定是还有一个老巢。
“辛隆客栈!”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猜想。木心说:“辛隆客栈前面与别的客栈一般,后面与山崖之上穹隆洞相连……”说到一半,就停了嘴,心想我看来是多余,人家蛊太子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岂有不知的道理。
沉默无言间,三个跃出两射之地,木心轻功弱性,但情敌面前并不敢松懈,事事还要赶到他前面。二里地之外,他携屋影竞又不约而同地躲到了辛隆墙后墙无邪蹲在的位置,蹲了良久。
有两个巡更的人,却是客栈内部值班的。点燃红色的灯笼飘飘忽忽过来,两个一个喊:“半夜三更了,小心火烛!”
隔了一射地远,一个又喊:“天干物躁了,小心火烛哦!”
巡更人之一又说:“今天白日的路上,见原来节度使屋里头的小碧玺偷偷哭,好像是说银子白使了!”
另一个粗壮一些的声音就问:“碧玺那丫头哭什么?思春了吧?”
“看来,她真是想她主子想疯了!”他的同伴啐他道。又补了一句:“想她主子?人家主子可是随了那个程将军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哪里。估计是女掌事因为主子之事受牵连,被柱国罢了客栈掌事一职。”
“是啊,一个掌事,左不过掌握几十把钥匙,一时间想不通,倒也是常事!”
程木心矮墙之下,看了屋影一眼之后,凤眸深处,恍惚间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让旁人无法捉住,只觉木心觉得那双凤眼,当真是勾魂夺魄,那眼珠也是黑的极其炫目。木心心中也有些紧张,此情此景仿佛是回到了与屋影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埙……
呜呜咽咽,如泣如诉的,半夜里黑漆漆中传来,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魔珏国地处山区,广种薄收,蚊虫滋生蔓延,所以多盛行这种苍凉孤独终老的乐曲。
傲无邪不动声色见程木心把屋影打量完,心想看程木心的样子,心里疑窦丛生,这程木心到底有几分对粥儿是真心的?他对屋影有又几分情意,这屋影的变节又能维持几日,因为自己知道护国公御人主要有一剂毒药就是丹药,凡是手下之人,大概包括清水镇上的鬼灵都在服用这种丹药,这丹药大致的支承时间是一个月。所以又叫月月生。
程木心心里也在掂量着,不知道这两位对方如果目的和自己一样,能同仇敌忾对付魔王那位,便相安无事,但若是相反……想到这里,面上却笑得越发谦和,程木心心中笑得凌冽:此行凶吉未卜。敌人太过强大,而自己又不得不倚重两个原来是敌人的人。
唏嘘感叹一番,两人走了以后,听脚步声远去,无邪三个才敢从那堆矮墙之后摸了出去。屋影因为熟悉地形,就前面领路,蹑手蹑脚回到大厅,她在拐角的位置向里面扒着头,大殿和通往穹隆那边空无一人,空中白气氤氲,地面之上隐隐泛着些微光。
绕过一张小桌子,无邪最先跃过走廊一端,弯腰曲背捡了一个东西又折憋从那里出去了。
就在屋影气愤地直想跺脚的时候,一名女子从她面前走过,那女子正端着一罐蜜酒和一小盆子的血豆腐等若干小食。屋影就迎了上去立刻伸手将对方拦住:“碧玺,碧玺。”
女子把头扭过来,定眼听了听,四下警惕望了望,眼睛才收回来,满眼冒着火星,两个人欢呼起来,若不是程木心在后面猛扯屋影的衣角,那两个女孩子估计能把屋顶拆了。
“节度使,你回来了?”
“哦!是回来了?!”
屋影羞怯地望着碧玺那个女孩儿,当然知道她说的回来了,不是自己说的回来了。果然女孩儿开始要欢呼的样子,却被她的节度使一把按住捂了嘴。屋影说:“嘘,别嚷,我还得走。”
碧玺疑惑间就问:“节度使,出去,你能活得了吗?!”
屋影就双手去捂了碧玺的嘴巴。扭转身子就偷偷看向木心,唯恐木心听了这句话去,忙掩饰道:“跟了木心哥怎能会吃不上,穿不上呢……”假装怕木心听见的样子,扭昵笑着腹语道:“他很有钱呢,富可敌国呢!”
碧玺被捂着嘴巴,自己手里又端着盘子,所以只剩个眼睛就望屋影身后望去,上下打量木心,如同一个丈母娘相看女婿的目光,倒要把木心抽丝剥茧般的看个透彻。搞得木心心里的秘密被看透了,好像心里住了个花粥是多么辜负她的主人的一件事。
屋影黑暗里就羞红了脸,却满脸自豪耍宝一般返身推木心到碧玺跟前,那意思就是说:看,看,我选的人厉害吧,又高又帅,人又儒雅。
碧玺仿佛鉴宝一样上下又看了一遍,最后在屋影期待目光下点点头。
屋影终于捂着肚子咯咯笑出了声。近距离之下,碧玺才发现屋影说话不张嘴的样子很别扭,她登登先跑了几步,找个合适地面放下她的盘子。返身过来就扯了屋影要扒开她的嘴来看。边问她:“节度使,你的嘴怎么了?”
屋影不让看,双手死命捂着嘴。两人就扭成一团,碧玺道:“节度使姐姐,腹语,你用的腹语?!自己人讲话,你还用腹语!”
木讷的程木心直愣愣地看着两个女子扭着。停了半晌才伸手扯了碧玺道:“你主子有伤。”
碧玺愣了一下就停了手,手搀扶着屋影道:“你这一个月的爱情,倒要让你负出了什么?!”
屋影双手放弃了自己的嘴巴,却又要去捂碧玺的嘴巴,不想让她乱说话的样子。一着急,就张了嘴,依依呀呀,呕哑嘈杂难为听。嘴巴里空荡荡的,就让在场的两人心都碎了。碧玺就哭。
又不敢大声,㕳在肚子里,碧玺就哭着蹲了下来,道:“没有人像节度使,假戏真做到了绝境呀?”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地,擤鼻涕拿木心袍子下脚来擦。
屋影反过来却用腹语安慰起碧玺来:“无妨的,一开始被割了舌,连蛊咒儿都不会念了,让一个腌喳女人打了。但后来就好了……”抬身上来,屋影扯了自己刚穿了一天的新裙子,如喇叭花一样旋转成了一个圈儿。道:“一切如常,一切如常呢!”
碧玺站起身来,打趣主子道:“你在哪里都是最美的。这么一条平常襦裙,都让你穿成了仙女!”
屋影就拿碧玺的一只手来,来掐自己裙子的腰,告诉她:“这里拿了一根麻绳,抽了个腰线呢!”
木心也疑问:“在下一天没有离了你左右,你倒什么时候去把衣服改了?”
屋影正色道:“你猜?”
木心碰了一鼻子灰,却赶紧冲屋影使个眼色意思只是我们还有正经事儿要办。碧玺却心领神会,伸手指了指靠窗的一条通往穹隆的道路,对屋影说:“地支蟹座……”
程木心看到屋影笑着,才终于放心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揉了揉屋影的肩膀,弯腰将碧玺置于地上的盘子拿来,温暖地递给屋影,说:“无妨的,一天奔波也没饭吃,你吃吧!”另外又塞了一张银票给了碧玺,悄悄说:“你照原样儿,再给客人弄一份儿去!”
屋影冲着程木心露出一个甜甜的抿嘴笑,害得木心的心顿时擂起鼓来。那笑容与粥儿如此相似,他就好像又看到心爱的粥儿一般。他的手使劲掐着自己的腿,阻止自己的冲动,他怕自己失控,又把屋影抱进怀里。
碧玺暗影微光里看了一眼那银票上的数额,立即圆挣了双眼如铜铃般的大小,无声地说:“太……大了!”
“木心哥哥,碧玺好可爱呢?可是你哪里有这么多钱?!”屋影还果真吃了起来,先是拎了盘中酒杯一杯一杯小口小口地抿着,又听碧玺道:“奴家还没个心上人呢,不如木心哥哥也给我绸缪一个。”碧玺妩媚地笑着,热情地说道。她看了看银票,道:“潜龙在渊票号,好古老的钱庄,满魔域大陆都能兑换呢!”
木心就解释道:“承蒙姑娘以前照顾屋姑娘,以后说不定还有叨扰的呢。这银票还是昌蓝国时的呢,天塌下来,它都是兑的。”
屋影在稍远位置上一张小桌上吃着,不是她讲究,是不想让木心看了她吃饭时怕露了丑去。
前面出去探路的无邪黑着脸从右边一条回廊上奔回来,满头大汗蒸腾间行至两人跟前,气喘吁吁地拿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展示给两人看,道:“一个穹隆洞里,屋子里却有些这个。”
两人看去,无邪手里拿了一眼胳膊粗细大小的藕状物,如同蝉兑,薄如蝉翼般透明。
屋影腹语惊呼:“肖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