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密集中有琼穆城里的各色人等,黑压压的一片被押解的人们,一双眼睛蓦地抬起来,眸光锐利的看向神女。
伍月也不想这么匆忙的跑进人家的现场,只是这情景让人不由得不寒而栗。
她这才匆匆的刹住了脚步,穿着自己那套黑衣铁头服装,总让人晕头晕脑的,浑天还浑地。
无邪跃身挡在了自己面前。
等她到达,祭奠仪式已经开始。但是作为全场唯一的皇族成员,魔珏国唯一硕果仅存的公主,伍月只能硬着头皮冲。
可是,这他妈算是怎么回事。
我只不过是不知从哪里八杆子打不着的地方被召唤来顶缸的。
也许,我不用趟这趟浑水。
伍月气喘吁吁的跑上舞台,放下裙摆,把红绣鞋套到脚上,满脸堆笑道:“众位,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声道歉。
众人不知所云,原来是神女,难怪打扮的如此隆重,只是这身新娘合卺服太抢眼了,若不是这声音是众人熟悉的,多把武器,还以为又上来一名黑衣铁头士呢。
伍月扶了扶因为奔跑有些松散的头盔,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眸光一转落在旁边的无邪身上,脸上的血色骤然消失。
“无邪,你确定这里非我不可吗?”伍月惊恐道。
无邪面色一沉,冲她邪魔一笑:“你是血猪啊,你在这里,魔王才会在这里!”
说着还调皮的冲神女了眨眼睛,笑的满脸诡异。
伍月难以置信的看着新郎,“花粥才是血猪。”
一瞬间觉得血涌上头,伍月这才说出这不伦不类的话。自己的宿主的身体就是自己的身体,这恐怕是逃到天崖海角也脱不了的干系。
花粥,一个自己二月天来与之朝夕相处的她,自己数度在她脱岗时顶缸还被她当成“伍月老师”的人,连自己竟然也害了怕。
有些恐惧是身理上,而非心理上的。
此情此景,寒风阵阵,四处呼啸而过的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人窒息。
伍月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睛瞪的大大的,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但是泪水仍然不可避免的盈满眼眶。
“伍月老师,你怎么这样看着那个人,你们以前见过吗?”花粥,在强大的身体颤抖中,被震撼而醒的花粥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僵硬,眼神困惑的看着伍月。
她们俩个同时知道这个所谓的“那个人”是指魔王历清尘。
“没见过!”
伍月一口咬定。
“见过!”
伍月和脑际冰蓝色的花粥,几乎同时出声,却是截然相反的答案,让伍月更加惊讶。
“老师,我是花粥啊,我的血一直是妖怪们掘取的对象,说好一有情况,你就出来为我壮胆的。可是,连你也这么怕那个人吗?”
刚刚醒过来的花粥冷蓝色的身影越来越暗淡无光,萎缩之下完全像是要脱身而去的样子。
“你看错人了。”
伍月语气冰冷,神情冷漠,就好像她们只是陌生人。
花粥不胜打击,双脚不自主的往后退,却又飞快的伸出手,抓住了伍月的手腕,“老师,我要死了。无邪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老师,你告诉我,你一定能换狂澜于既倒,实际上,这身子是我,你也是这身体的主人,你看,我们是分不开谁是谁的,粥儿知道,你一定能让无邪不要离开我。师傅,快,你看,无邪眼里又有了光。光,你知道的。”
无邪果然蹲下身子来,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一众百姓,心里却涌现上来的是,小时候,娘亲要被沉塘的那个夜晚。
他着急的伸手去抓住神女的双手。
“花粥,你干什么!”
伍月恼怒的退开几步,露出沉痛惋惜的神情。
“我特别欢喜于他,我试了一下,在程木心怀里我的血根本无法奔涌,就算是假的,我也要躺在他的怀里。”
“粥儿,你在说什么?”
伍月难以置信的看着花粥。“你疯了?!明明你和无邪是情侣,你知道的呀,我还说羡慕你们的爱情,粥儿别闹了,快安静一下,好多人看着呢!”
“伍月老师,你还知道丢人啊。亏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但是你却这个节骨眼上闹事,我真是看错你了!”
花粥痛心疾首的吼道。
“粥儿……”伍月看看花粥,突然觉得眼前的花粥好陌生。
花粥说着眼泪滑出眼眶,心痛的看着伍月:“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们约定过合卺礼的时候只请你当伴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的无邪哥哥是你的知己,难道知己比最好的朋友还要重要吗?”
花粥声声泣泪,神情悲痛的难以站立。
傲无邪俊眉紧蹙,紧紧的拥住神女,横眉冷对的看向对面人群火把照耀下历清尘。说:“你疯了,把所有的人都变成瘟疫鬼,对你有什么好处。”
历清尘少有的一瞬间沉默,轮椅地上转了一圈。
他目光冷崚,有些许嘲讽,直致最后把这嘲讽放大成了一声狂笑:“有。否则,花粥哪里会乖乖就范!”
伍月依偎在傲无邪的怀里,泪眼朦胧的看着历清尘。眼中的那个人即使在黑暗中,那张脸俊秀的轮廓也是一如既往的像极了,自己梦里的那个人。如果自己真的和无邪在交往,作为他的正牌发妻花粥的替身,这一刻心里的那一刻心酸还是被这一抱的暖意稀释掉很多。我伍月是疯了吗?做那样自降身份的事。
突然。
对面的历清尘单手一挥,整个广场上忽地亮如白昼起来。
观礼席上的人都纷纷点头,不约而同的往神女投去自己身后,继而愤怒的眼神又转向了自己。
“哦,这是神女吗?!”
“噢,所有的灾难都是从她开始的……”
“如果没有你,我们安安静静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
伍月忍不住抬头,这才看见皇宫城墙上的那面魔镜电光石火间又开始出现一些影像。
宫锁珠帘,庭院深深,一个浑身赤红的婴儿出生,脖颈上蝴蝶结于喉的咒诅。一群妖精魔怪降临一同扑向十三岁的花粥……
一个门,一个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扇门,不得不说,自己是记得这扇门的。
神女是什么?他的囚禁血奴,还是他有什么别的変态要求,伍月的脑袋里迅速脑补了若干画面,地下室,诺大的空旷的老鼠苍蝇横行的地下室,垃圾堆成了山里面露出了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
不得不说,这个影像彻底击中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伍月猛戳自己的太阳穴位置,必须保持坚强的战斗力,大脑智商以及她优于那个变态的正常人的思维,是自己战胜罪恶的不二法宝。
“你可以获得一笔巨额财富——”
“多少?”伍月双手撑着两个入口的不绣钢管,车速果然已经降低到她能控制自己身体在车厢里走路的样子。果然缓兵之计有了效果。
“以汝想像不到的数額……”司机隔了扩音喇叭传进来的声音很清透,很明显他咽了一口唾沫下去,又道:“哦,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国之神女徳才兼备,以唤醒苍生沉睡魔咒为已任,任重道远,负荊前行……如今积劳成疾不得已才找你来的……”
“哦……被你摧残的吗?你真是一个……变态……”伍月想了半天,这刚正不阿的耿直性格真是害死人——”本来脱口而出的是“杀人狂”三个字,不能激怒他,赶紧换成了“好……人”两个字,人心叵测,善恶也许就在一瞬间。
“我的善恶不重要,关健是我魔珏国快亡了,那东西来了,人们不自知,仍旧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摆渡人似乎很悲凉,一副与他面相完全不相称的沧桑感透出来。
“当你再回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你会成为世界女首富……”他才说到了重点,可惜我己经没有耐心和虚情假意来应付他了。
一个剧烈震荡走势,我太难了……
站立不稳之间,伍月直接被振飞了出去,撞到了刚才自己硬拧巴下来一根钢管的残留部分,犬牙交错间一个透心凉,心舒畅……
自己当时昏了过去。
当然,当伍月再度从回忆的恐惧中醒过来,她努力挣开双眼,看到的和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看到的如出一辙。
只不过多了一个人,无邪已经被绑在了靠自己最近的一根柱子上。
“是,你说得对……”历清尘曲转轮椅的附和道,突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血,我要的只有碧血。”
伍月眼光哀哀扫向四周蜂拥过来的魔珏百姓,自己心下却悲哀起来。
“当然,你这个人比较奇怪,不逼不行。是你逼我的。凯越皇帝已经没了,现在怎么办?我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吧?顺便看看他们是怎么看你的……”
历清尘冷笑着住了嘴。
“巴不得他们都死了才好!”脑际中花粥的脸上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然后面色煞白,朝后倒去。
伍月只感觉天昏地暗,自己的身子也向后倒退了几步,衰败下去,萎缩下去,骨胳还是什么的,都轰然四散。
怎么回事,以前花粥隐退,自己完全可以顶上去,实现无缝对接的。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我要死了吗?
原来当自己和宿主都失去信心时,这俱身心疲惫不堪的身体也会倒下去。
然后,估计这么我和花粥两个都会死了吧。
倒下去时,伍月的头碰到了一个东西。上里光郎的,粗糙肮赃油腻的一个木头架子。
广场中间的位置上早就放好的一个巨大的刑具。
自己光是听名字就让自已魂飞魄散的一个刑具。
血乌流下来,沿着那四条驴腿一样粗鄙的木桩子留了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让自已刚开始以为下雨了。
“不怕!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一切按魔珏国的法度来。”
淹淹一息之中,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伍月却又无奈地点了点头:“没办法了,人算不如天算,花粥的碧血全都死了。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