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避让!”
“威武——”
“当,当,当”
人们熟悉的,令人在黑暗中一眼认出的,玄黄与酱紫色混杂的衙役服出现在了人群的尽头。西南角广场那里让出了两堵人墙,鸦雀无声无间一群低矮,跑跳迅捷的生物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蹲。
卧,嘶吼。
然后是仰天长啸,十几头黑影,个个头戴铁盔铁笼头,转移灵活,鬼谲,阴森如同忽然降临在封闭广场上的天兵神将。
“狗!”
“不”
“是太后的狼!”
“子夜时分,天高夜黑,寻常人等,尽量避让……”太后的队伍出行总是要讲究些阵仗和驾式的,“魔珏苦难,生灵涂炭,为普渡我民,月树太后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终于还是夜不能寐。”
“我靠,这女人堪称是埃及艳后了,营销策划手段真的是堪称完美……”趴在铁木驴子背上的伍月不得敬佩这个女人,腹黑阴险而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忽冷忽热的,大概就是男人眼中的御姐范儿吧。
“嘖啧,可惜,可惜!”
在众人一片山呼千岁之声葡伏在地痛苦流涕声之中,神女的声音让人听来格外突兀和刺耳。
厉清尘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不禁失笑,替人们要问:“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是凯撒大帝。厉清尘只是个二尾子。”
看到厉清尘强忍着的怒火,伍月不禁大呼过瘾。
伍月觉得这太后的行事让她看不懂,她又不需要与后宫嫔妃们打交道的争风吃醋玩宫斗,又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请安像历史上的武则天,还是先当妃子历经千辛万苦才爬上最高统治者的位置的。
而月树太后,这些她却不需要。她现在的地位可算是一家独大。
“她投靠了魔王……”因为太后驾到,广场上的人重新涌动,借势程木心又挤到了神女的位置附近,他这时又道。
伍月惊问说:“全境投敌?那是太后的意思吗?”
说完话,程木心看见自己的脸笑了起来,这笑容看着怪异,在伍月看来,在伍月看起来,木心是快要疯了。
“你说太后投敌是为了谁?”伍月压低了声音问木心。
木心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巨大宫殿,在穷其谷捆绑着时被无邪塞进手里的美人颈瓶子,不知怎地突然间从神女的怀中滑落,“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东西在穷其谷分离时被无邪送给了自己。自己今天穿合卺礼服时才重新又放在自己身上的。
木心和花粥都被绑,眼看着干着急。
走下华丽步辇来的首先是一双金色银色交织的尖头绣花鞋,那一双脚略显迟疑越过了一滩血走到了神女跟前。她的身后跟着七八个点燃火把的宫人太监,太后手执的虬龙柺杖也发射着摄人魂魄的白光。
光影里进来这个人。她头戴凤冠,身披霓虹凤凰锦绣百花彩衣,下罩流彩暗花云锦裙,墨玉一样的头发只简简单单的梳了一个垂云流苏髻,整个人被火把的金亮亮修了轮廓,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若是常人将金色红色明黄色,金线,银线,深深浅浅的堆砌在身上肯定俗不可耐,可太后通身的贵气和艳丽无双的容颜却将金色的霸气和明黄色雍容彰显的淋漓尽致。
这锋芒毕露张狂之美,将人的眼球一一都灼伤。
永远好像是在彰显差距,女人与女人的差距,我伍月也好,所代表的花粥也好,总是在任人宰割间,意识已经混沌不堪到几乎崩溃,这一大片明黄色的身影在璀璨的阳光中逶迤而来,黄金步摇叮咚作响,令自己不自觉抬头呆看,然后闭了闭眼,心中震撼。
月树太后弯腰,她纤细修长的腰刚刚弯下,手还没碰着歪在地上的瓶子,一阵疾风就擦着月树太后的后脑过去了。
惊叫声响起。
伍月愕然抬头,“太后嬷嬷……”她记得花粥这样称呼太后。
等月树太后等人回过神,伍月嗓子着火似地想到太后的步辇前时,宫人太监簇拥着太后已经把瓶子捡了起来,走向了自己。
“怎么会出这种事?”月树太后扎着手,一连声地问道。伍月知道月树太后认出了那是无邪的东西,她的眼光先落在了另一根柱子上失血过多的无邪身上。
显然,她更在意的是那个孩子。
“我靠,我要不要咬舌自尽?在这帮子妖虐面前?!”伍月不禁又犯了中二的毛病。
“粥儿,你又犯病了!”太后似乎眼神之中充满了关切,伍月记得第一次去见太后,她与自己窃窃私语,彼此应该还是应该有些情分在呢。
“太后嬷嬷,您怎么才来?”伍月决定先打煽情牌。
太后琳琅满目的头饰发饰缀子遮挡了她的眼,迷离扑朔之间,太后似乎一愣神,大概她也没想到神女的声音中居然有撒娇卖萌的味道。
“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没想到太后居然生硬地拒绝了自己。
伍月又想试试探究竟是否她投敌了,问:“月树太后,您可还算安好?”
伍月犹犹豫豫,一时不知道怎么问出自己心里最纠结的事情,坊间传闻太后在中宫尝药试毒多年,加上她和仙妃,凯越皇帝特别的关系,她保守的那一半瘟疫鬼的秘密,应该不至于象魔王所说的那样吧。
因为她至少没有什么欲望要满足吧?
伍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太后;“啧啧。”
伍月的文言文不好,说话间逐渐露出了原形。“这不就是典型的白富美吗?”
这句话说出来太后又是一愣,显然她没听懂。伍月语气只好显得更加循循善诱一些:“太后从小就是征魔大将军,所以生而俱备了高地位,整个母族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不明的花也花不完的钱,富可敌国,肤白貌美,白富美外带地位高,您又不会受到性命威胁,又不会有人逼着跟你盗碧血……所以……”
“放肆!语言粗鄙不堪!”
太后越听越怒,低吟浅唱般诉到:“神女,你如今说话这么口无遮拦了吗?”
太后没有明说,是的,整个魔珏大陆还没有人敢直呼自己做“太后”,以前这个粥儿总是很胆怯,目光闪烁,自己还是存了怜悯之心于她的。
这几句话倒使自己的心冷似铁了。
“做为一国太后,哀家的事情倒还不容你个小妮子置喙吧?!”
几个宫人太监监护下忽拉拉围攻上来,把太后护送转身间太后留下了一句话。伍月不得不承认自己与这个高颜值担当的女人之间,“这差距真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伍月在时光的逆光中见的月树太后,垂帘听政魔珏国朝政十年有余,她的脸上再也没有蒙着肉粉色面纱,是细白红润光泽度极好的一张姣好面貌,她的眼睛狭长,眸色黑白分明,犀利的眸光全场一巡,带了钩子一样钻进了人心底。气场顶到极致,是极暗夜晚星光璀燦烘托出的皓月满辉高照……
全民公决已经大致进入了尾声。
广场上的人群分成了两种人。
有花粥在的这一边。
另一边就是在对面魔王厉清晨轮骑的身后。刚开始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太大差别,一家三口的往往自己排在神女身后,却把婆娘和小孩子排到了对面。人们无言无语,在冷凛的夜风吹到的褴烂的衣襟,默默分裂成两列。
老人和小陆子师徒则是选择了神女身后。
“我们要是打一架又是是什么结果?”伍月不禁大声感叹道。程木心大致说了一下:“天元国护国公是幕后魔头,但这部分的无邪战队总指挥是厉清尘,前几天遭遇的小规模的战斗,都是魔珏军丢盔弃甲,现在大概除了温族人以外,连月树太后都几乎被他生擒,后来到了除了思年华皇宫皇族被保存……”
“什么呀。这算哪门子的天子守国门,只守了皇宫,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伍月几乎不暇思索,脱口而出。
“不,不!”程木心在边上连连摇头:“错了,错了,凯越皇帝是魔珏历史上最伟大的王者。太后投降后,皇家禁军和他的衙役们依然还可以保留自己的随身武器。没有绞刑,也没有押着俘虏举行胜利游行。而且到太后刚刚离开皇宫的时候,所有的王侯贵族,还有三万禁军,包括一众暗哨在内的魔珏将士心里都全体肃立,行了三拜九謝大礼。”
说着,身在程木心背后的何东庭和屋影,人人双眼里噙满了泪花:“在太后镇守皇宫的最后一刻,太后仍旧是彻夜未眠,她日夜颠倒,不过是想尽可能为魔珏保存尽可能多的有生力量。迎接她的是人们心里默默欢呼和敬意。这些都是木心哥通过鸽阵和暗哨得到的最确切消息。”
在南方野人岛,魔珏军残部李子玉部冒着倾盆大雨,列队连夜打造盔甲;在穷其谷逃入邪靡乱斗山中的数千人正在准备迎救活动;在茅山斯岛上,人们为他鸣放礼炮南方的人民用凯旋者才可能获得的仪式迎接这位过去的魔珏败将。一直到现在,凯越皇帝的遗体已经安排转移到了思年华皇宫地下。”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伍月说道:“一个败军之将,一个投敌的太后,居然得到如此礼遇,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何止如此。”程木心说着着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在魔域大陆内战之中,共有六十二万人丧生。大约每六个魔域人里,就有五死于瘟疫。照常理来说,总得有人为这场残酷的战争负责。但面对天元国囯魔帝傲诚,叶椰护国公,魔王这些人时,太后毕竟不同于他们,她的历史功过是非自有后人来评价吧。”
两个说话间,却见太后已经走向了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