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树太后走向无邪时,全民公决终于有了结果。
虽然投票尚未拉上帷幕,但是在神女伍月眼里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强权之下,敢于以卵击石的人毕竟很少。
“嗯。这回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厉清尘这个善于揣摩人心的家伙确实是算无遗策,选择了一个最佳的时机,又在付诸公决前利用手里掌握的话语权,大肆攻击魔珏国民众的信心,以及民众对凯越皇帝的信心。而且揭露过程中还把这些人龌龊行径刻意的放在一起宣传,造成了人们认为魔珏上层净是些口是心非、衣冠禽兽的伪君子的印象。
黑压压的人群分成两队,魔王的身后人数渐渐多了起来,有人甚至在作为分界岭的中心广场之上犹豫了好久。
议论声此起彼伏,终于仿佛压不了一样,逐渐形成了一股浪潮。
“连太后都投敌了,我们又是何德何能?”
“这帮人渣上台当官的,他们作恶多端、恶贯满盈。”
“坏人的主张自然是坏的,反正大家都是坏人……”
自己身后默默守护着一群人,人数不多,但是多数是穷其军的余部,全民公决明显落败。较少的人支持自己。
伍月脸上瞬间白了脸色,眼中现出惊恐。似乎对于这个结果的到来早有预料,她在悲哀之余却被另一种心情给搞糊涂了。
“那个男孩子不会就死了吧?”伍月一下将虚弱到无力挣扎的自己的身子按下来,将眼睛斜睨着望出去,心里突然涌出一丝酸楚:“为什么?我一想到你跟眼前的女人可能有一腿,就心痛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啊……痛……放开他,他只是睡觉了……”伍月想为自己一心没有顾上照顾好无邪而难过。
“放开他?哼,哀家煞费苦心费尽心思,如今既走到了这里,你就认命吧!”太后头也没回,像是抢到了无邪对她的对手的一种警告。只是这警告太过赤裸裸,让伍月自充当花粥替身以来第一次感到压抑。
“原……原来是你早有预谋!”
“谈不上什么预谋。哀家只是眼看着无邪一滩血泊中躺着,没人管,觉得太过心里有些不落忍!不能让你坏了事不是?花粥,我就喜欢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月树太后的说话方式让伍月感觉奇怪,这太后到底是投敌还是没投敌?如果说她投敌了,那么她与敌人以什么条件谈判,之后她应该是以一个什么身份出现在这个广场上的呢?
伍月兴奋得想笑,又想哭,这又是从何说起:“太后嬤嬷,原来你不是对粥儿挺照顾的吗?怎么现在却要撕破了脸?”伍月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负荷这样猛烈的心情波动,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你可不要死啊,你死了,我玩谁去?”太后笑着转身走向无邪,在伍月听来,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挑衅。见太后把虬龙柺杖扔给了一个宫人,低下身子,完全不顾头上身上的太后服饰的滞重:“浩浩,哀家是不是来迟了?”
无邪浑身冰冷,太后颤着手抚上他的小腹。
伍月屏息等着,一直到感受太月探出了微弱的呼吸,这才与太后一起松了一口气。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有没有大夫?请问这里有大夫吗?”
太后手脚并用地把绳子解开来,甚至于穿着花盆鞋的脚都萎了,才虚弱地扶着无邪倒下,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抱着,抚触他,安慰他,呼唤他。
人群的缝隙里挤出来两个背药匣子的祭司巫医,太后就如见了救星一般,“你们,你们怎么才进来,浩儿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哀家将你们满族抄斩!”
“不要动他!”当两名祭司要给无邪整治的时候,太后见火把下的血光之色越发惊心,越发开口骂道:“你们哪里是救人,简直是在害人。”
她急着救人,结果虚弱得腿一软,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花盆鞋又萎了她的脚,挣扎半晌也没有再站立起来。
一堆宫人扶她,伍月见她却没有理会任何人。大概周围人对无邪的冰冷残酷,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伍月也因为太恐惧,根本不敢放开心来。
“粥儿,你快来,快来!”
好像那么一瞬间,太后的意识有那么一刻得到了恢复,在慌乱中果然有车子驶了进来,太后的眼睛一下子放出光彩。
人群闪开一条路,一个轮骑驶了进来。
月树心一沉,猛地后退一步。
魔王手捏着轮骑的机关,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没有称谓,直接冲着太后道:“你来猜猜看,这里面是老鼠还是蛇?”
“嗯……这个吗?这个……?”当太后搭着内臣的手把无邪好不容易把无邪架上了自己的步辇,她忍不住还是让内臣拿了那个篮子,她的步摇摆来摆去的脑袋伸过去,仔细看看魔王的脸时时,他看起来狼狈极了,像极了一只街道之上玩杂耍还出了糗的𤠣子,就差露着红屁股游街示众了。
“禀太后,这个就是魔王!”内臣略顿一声,想到数个溢美之词,但是终究还是在太后冰冷的表情里把话咽了回去。
“噢!哀家倒是记得此人……只是不甚清楚当年何种缘故,当初仙妃养着他好好的,却好好的把他送去别人养了……这八公真的号称望闻问切第一神医,隐藏乡野数十载嘛?……唉!当年也许仙妃……太多……”太后最近精神倦怠乏力,所以好不容易把无邪又搂在怀里,唯恐天下不知似的大声说与大家听见。
她道:“你计划如何处置这傲无邪?对外如何宣称——你舅舅蛊王血尽而亡,呵呵,恐怕太是滑天下之大䅲了吧?断不能授魔域人以口实,将来说起来,这魔域大陆的十国如若哪个不服,揭竿而起反了,也是非同儿戏的……”
魔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月树太后把傲无邪拉走了。
程木心看出了神女的疑惑,适时的挤过来说:“月树太后为了结交各国权贵重臣,最近刚刚设置枢密使,由魔帝新近接纳的亲信的臣僚石宓天充当统领,设左右龙虎部,左右羽林部,左右神武部,左右龙武部等等。说到底只不过是利用宰相呼延远达的财富及石宓天的协调本领建立各自的钳制力量。”
显然这些在天元国的强权之下,太过软弱无力。所以程木心声音越说越低,这些消息远远不能解决神女的疑问。
其中必定有自己的秘密武器才行。否则今天这种太后仍对局面掌控的程度,这种出人意料的结局显然是上面所述的措施不可能达到的。
“我也是心下战战競竸,正欲全面搜索各路消息……唯恐失策于万一。粥儿放心……”对于这位只比自己小个两三岁的程木心,伍月从来都是说又不得,不说也不得。当年从自己穿越而来,是唯一一个与故国有联系的人,虽然说自己百般求证,发现此木心非彼木心也;公主花粥虽说对他似乎转了心意。
但眼前的,太后当是大概应该只有二十五岁,在故国算来也不过是个年少无知的女孩子,而现在却要面对的魔珏朝野上下,一片哀鸿,遍野饿殍……
“花粥公主,几刻不见,你见了我居然这么惊悚吗?”魔王转身半晌,神女仍旧跪了,目瞪口呆望向逆光中的虚空。
“你——你怎么会有……”伍月目瞪口呆之余,就又调整方向朝向铁木驴的方向看了几眼……待要再张口时,魔王的身后四大金刚,径直飞扑过去扶住她,冲她道:“神女殿下,今日可是受了惊吓!是福躲不过,是祸也躲不过,横竖是一刀——你不如快快服了法,是好过我们这么夜里风寒,冷地上站着。”
伍月一下惊觉,仔细在自己的头脸上,上下其手摸索半天,有些个羞愧难当,又道:“你真的要如此残无人道?!”
厉清晨一味柔声细语浅笑,一边从身上某个地方摸出一把梳子来递过来梳头:“当然你竞可以光鲜亮丽些?!”
四大金刚前面两人低头嘀咕半晌,有衙役去前铁木驴过来。
“你……又如何?嗯……”伍月,又活回了花粥,她再如何洒脱不羁,拥有现代人的思想,也无法承受这羞愧。转了数圏,扯了她的䄂子。
……魔王一味称奇:“啧啧,啧啧!我可是爱你爱的发了疯……”衙役边走边教唆她:“对,对!这就对了……这才不枉我……们主子对你的一片片……栽培之心……啊……”
太后抱着无邪走得好。
一对小小的金色的耳环过长,金色的发丝被金丝玉缠的一只水蓝水晶的孔雀形状发簪篦住,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面前满脸吐沬星儿的神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狼狈?……我要是你……在赤身裸体在这广场上,哪怕多待上一秒,都会立刻羞愧而亡!”
“实乃悲乎哉之壮举,国民仿效之楷模。尚飨,尚飨——哀家连毎年无邪清明上元节上坟词句都想好了——茜纱窗下,公子本无缘;黄土垄中,神女何薄命。尚飨……”太后眼见神女怒目圆睁,若干牙齿上下打架,咯咯直响,就越来越喜欢自己说的太好,忍不住都要自己拍手称赞了时。
“我撞不死…我不撞柱子,就撞你!”伍月弊住一口气,一气之下就赤着双臂撞在太后步辇的车辕之上,一起推动下,一个有规律的摇摆,一棒重棰出击,晕了过去,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