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东海市第一附属医院。
谢大坚躺在病床上，没滋味地喝着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谢小强坐在床头，静静地削着苹果，硕大的苹果硬是越削越像苹果核，整间单人病房都安静的可怕。
病房外面，两个穿制服的衙差站在门外，对过往的病人护士视而不见。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病房里的人是什么来路，三天前他俩突然接到领导通知，去第一附属医院看好两个人。
这个命令很奇怪，既没有交代两人的身份，也没有说限制两人的自由，只是说看好两人，不让他们离开东海市范围即可。
他们盯了这对父子足足三天，发现就是很普通的人，父亲因为精神方面受到打击住院了，儿子每天待在病房里照顾，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所以他们很不解，如此简单的盯梢任务，随便找两个民差就能完成，何必出动他们重案组的精英。
“哎……”
病房里传出一声长叹，那声音幽怨苍凉，这三天来已经响起过很多次，两个衙差早已习惯，对视一眼后，互相耸耸肩膀。
这哪里像是嫌疑人，简直就是抑郁症患者。
“哎……”
谢大坚又是一声长叹，整个人大字躺在床上，眼睛瞪着雪白的天花板，忍不住想起那年青衣来到谢家的冬天，天空的雪花也是如此的雪白，于是……
“哎……”
谢小强放下水果刀和已经削成苹果核的苹果，“老爸，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复读机一样？实在不行换个词也行啊。”
谢大坚透过病房门缝，看了看那两个那衙差和扎眼的制服，长叹道：“干女儿走了，儿子也要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谢小强一头黑线：“您就不能盼我点好？又没杀人，难道还能枪毙我不成？”
谢大坚做贼心虚地朝门口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儿子，咱们动的是战魂的人，里面的人可都心狠手辣，你说要整死咱父子俩可怎么办？”
谢小强此时异常的淡定，道：“要动手早动手了，何至于拖这些天。而且我从罗老大那里了解到，王志远还不是战魂的正式成员，顶多算个预备役。儿子我再不济，也算是战魂的编外人员，大家级别差不多，敲你下闷棍也是你有错在先，总不能整死我吧？”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但细细想来，纯粹是强词夺理。
首先，敲人闷棍还这么理直气壮，这本身就非常没道理。
其次，人家王志远作为编外人员，是战魂正式承认的。而谢小强呢？丫纯粹就是个临时工，连份合同都没有，谁能证明你的身份？单靠罗天成的一张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王志远就算再不济，也是觉醒者，战魂作为华国唯一的官方觉醒者组织，代表的是国家的脸面，战魂的尊严，就这样被你敲了闷棍？
往大头说，这一棍下去，相当于把战魂的脸给抽了，一旦传出去，人家如何在海内外立足？
谢大坚虽然有时很粗心，可在紧要的事情上相当精明，此刻就听出儿子纯粹是在安慰自己，张嘴又是一声长叹。
“小强，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告诉老爸，这几天你都有什么打算？”谢大坚望着儿子稚嫩的眉眼，充满希翼地问道。
“没打算，就是照顾你把病养好。”谢小强又拿起一个水果开始削。
“别削了，苹果挺贵的。”谢大坚心疼地夺过苹果，放在嘴里咔嚓咬一口，汁水飞溅，大嘴巴吧唧吧唧的。
“其实我早就好了，这几天一直在装病来着。”谢大坚充满狡黠地眨眨眼，“我就怕出院之日，就是咱父子俩入狱之时。”
谢小强愣愣地看着父亲，半晌后才欲哭无泪道：“合着您这几天就让我瞎操心啊，知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
谢大坚精神一震，“就知道你有事，你是我生的，还不了解你？说吧，肚子里又藏着什么猫腻？”
谢小强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这几天一直让万山寒帮我联系本地的蛇头，稍有不对，就……”
他做出了一个摇船的手势。
“偷渡！”
谢大坚眼睛一亮，可很快又暗淡下去，“咱走了，酒楼怎么办？那是你妈留下的东西，我死也不会走。”
“你不用走，到时候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然后回去做你的厨子。等我到国外找到了青衣，就带着她偷偷回来看你。”谢小强说道，眼睛一闪一闪地发亮。
谢大坚呆呆地看着儿子，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你还想着……找她？儿子，这些天爸也想通了，青衣那孩子心里的东西和咱们不一样，她的性格你也了解，外柔内刚，既然下了决心离开，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说到最后，谢大坚都不忍看儿子的眼睛。
谢小强咬着牙，眼神倔强的像块石头，“爸，你说的我也明白，可我不甘心。”他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悔意，“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是啊。
差一点，他就能察觉到带走青衣的那些人。
差一点，他就说出那三个字，然后将她留下！
一切，都因为差那么一点。
“可就是这么一点，你和她再无任何可能！”一道冷酷的声音传来。
万山寒走入病房，手里提着一篮子苹果。
“小寒来了。”谢大坚笑着打招呼，说起儿子的这个朋友，他的心情很复杂，仗义那是没的说，谢家都是重情的人，人家前前后后操的心，值得他们牢记一辈子。
可在心肠方面，这孩子实在有些……硬了。
“谢叔叔。”万山寒微微点头，算是和谢大坚打过招呼，然后转向谢小强，冷冷道：“如果你要去找她，信不信我把你送去非洲？”
谢小强连忙做出禁声的收拾，指指门口，示意外面还有警察。
万山寒停顿了片刻，摇摇头道：“国外那么大，怎么找？就算找到又如何？你能见到她？见到她又如何？她能跟你回来吗？就算她跟你回来，你想过以后吗？那些人能够在战魂的眼皮子下将青衣带走，又需要多大的能量，是你能对抗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谢小强百口难言。
“天下女人多的是，好男儿就应该志在四方，等你谢小强成了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到时候你要做的，就是勾勾手指那么简单。”
“可我就喜欢青衣。”谢小强闷声道。
“出息！”万山寒一脸鄙夷，“改天带你见见大世面，找俩儿雏玩玩，你就知道女人到底对男人意味着什么了。”
谢大坚听得脸都黑了。
你当着我这个爹的面怂恿我儿子，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