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谢小强从床上惊醒，梦中全是一个浑身鲜血的女人，向自己发出厉鬼般的质问声，她的神态狰狞，眼神直刺谢小强的内心。
他下床来到卫生间，用凉水狠狠地冲刷脸部，凉意稍稍冲散心底的压力，却也将最后一丝睡衣冲散。
谢小强望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喃喃道：“为什么要杀你？因为你作恶多端，因为你触犯了法律，因为你危害到了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
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似乎正转换为成一张漂亮而扭曲的脸蛋，继而发出尖锐的质问声：“作恶多端？触犯法律？危害到人民群众的安全？你看到了吗？拿出证据来！拿出证据来！”
谢小强双拳紧握，无力地低下头。他没有证据，战魂也没有去搜集证据，罗老大只用确定这些人是为某个隐藏在幕后的不法之徒做事，便足以定他们死罪。
战魂做事，不需要证据！
凌晨四点，谢小强拨通了老爸的电话。
“爸。”他颤抖的声音道。
四点是谢大坚正常起床买菜的时候，所以在接到儿子的电话后，他敏锐地感受到不对劲地方，道：“怎么了？”
“我……出任务了。”
早在谢小强离家的那天早晨，谢大坚留给他的便笺上说，如果出任务了告诉他一声，任务结束也要报个平安。
简单的一个交代，包含着父亲对儿子的无尽担忧。
只是今晚的任务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惊心动魄，是以谢小强辗转反复了大半夜后才想起给老爸报个平安。
只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打这个电视是要保平安还是寻求安稳。
谢大坚那边听到儿子出任务了，魁梧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一下干涩无比，“那……那你怎么样？”
“我很好，完好无损。”谢小强回答。
谢大坚感觉一阵轻松，然后便感到骨子里传来的疲惫感，这几天他一直提心吊胆，干什么都不踏实，就怕儿子被派上战场。
谁知道还真的上了，幸亏老天保佑，没什么事发生。
只是很快，他便感觉到儿子粗重的喘息声，连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谢小强沉默了良久，才嘶哑着声音道：“死了四个觉醒者，有一个女人正好死在我面前，她死的时候问我，为什么要杀她？爸……我……”
谢大坚也懵了，半晌后才道：“不是打怪兽吗，怎么变成了觉醒者？儿子，是……你亲手杀的吗？”
谢小强道：“我没有动手，他们只是让我看着。可我有预感，以后我会杀人，而且有很多人都是和我无冤无仇。我不知道对不对，我……很迷茫，也很痛苦。”
谢大坚沉默很久，缓缓道：“痛苦是对的，从小我教导你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儿子，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平民了，你是战士。”
“战士……”谢小强咀嚼着两个字。
谢大坚道：“大道理我也说不上来，老爸就给你说下自己的理解。在我看来，打仗和做饭都是一份工作。厨子要做出美味的佳肴，战士要完成上级指派的任务，没什么差别。你从这个角度想，其实杀人与杀鸡杀鱼没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吗？”
谢大坚点上一根烟，淡淡道：“你杀鸡的时候，有没有问过鸡的感受？你说鸡冤不冤？鸡不会说话，如果会说话的话，它问你为什么杀它，你会怎么回答？你肯定会说，我是厨师你是鸡，我要做饭就要杀你。同样的道理，你为什么要杀人，因为你要完成任务，敌人妨碍了你的任务，就要杀死他。”
一通话讲完，谢小强听的不明觉厉。
“总之，以后需要杀人的时候，你就当杀鸡，男人是公鸡，女人就是母鸡，看不出男女的话，你就当杀了个会下蛋的公鸡。”
谢小强听得目瞪口呆，老爸的意思，怎么有种草菅人命的感觉。
“说了这么多，儿子你感觉好点了吗？”谢大坚问道。
谢小强半晌后才道：“好……好受多了。”
“那就行，不多说了，我去买菜，记住，下次需要杀人的时候，你不要把对方当成人，就当做鸡，想想你怎么杀鸡的？也就下得去手了。”
挂断电话，谢大坚吐出嘴里的烟圈，自嘲道：“杀人如杀鸡？我又懂什么呢？儿子，我只能给你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路是你自己选的，答案也要你自己去寻找。只是……”
他看向天空，喃喃道：“老婆，你在天上一定保佑小强平平安安的，他选的路太难走了。青衣……你真不该走啊。”
嘟嘟嘟。
谢小强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老爸的话听起来似乎不太靠谱，可如果换个角度思考，未尝不能理解为一种自我催眠。
把人当做鸡，这样会不会就好受很多？
谢小强想起自己杀鸡的局面，一手持刀一手捏住鸡脖子，然后拿刀抹在脖子上，看着鸡血流足半碗。
也就结束了。
杀人会不会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