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语拿着心爱的木头人和母亲来到这个穷乡僻壤,心里不禁感到悲凉。曾经的她丰衣足食,哪想到会如今这个地步。母亲却没有想象中难过,粉黛未施的脸庞,清丽卓绝。
六岁的她奇怪地看着妈妈,奶声奶气地问:“娘亲,为何到了如此田地,你还笑得这么灿烂?”
母亲蹲下身子,手指滑过着她的鼻尖,“娘亲曾经历过浮世繁华,为众多达官贵人唱过曲、弹过琴,但都像没有灵魂的空壳,现在没有银子了也好,终于可以过上平淡的田园生活了。”
巩语还是不懂,迷茫地看着母亲,母亲摇摇头,摸摸她的小脑袋,“以后你就懂啦!”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那父亲呢?”
母亲的眼眸闪过一瞬失落,但很快被盈盈的笑意代替,“等他处理完事情就回来找我们啦。”
巩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们住进了父亲早就为她们购置好的一处茅草屋,打开门,一阵灰尘铺天盖地落下来,呛得她们直咳嗽。
巩语厌烦地看着这一切,“娘亲,我不想住这里。”
母亲安抚着她,“没关系,娘亲一会给你施个法,你先去前面的院子里玩耍,我一会叫你进来你再进来。”
“好吧,娘亲你要快点哦!”她兴奋地说,脚步轻快地跑到了前面的草地上,追逐着漫天飞舞的蝴蝶,玩得不亦乐乎。
“巩语!”母亲远远地喊她,笑盈盈地站在茅屋门口。
她开心地跑到了茅屋里,虽然屋子没有以前住的豪华,但是干净整洁多了,她向母亲竖起大拇指,“娘亲真厉害!”
母亲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此刻巩语突然觉得其他一切的繁华、奢侈都不算什么了,只要有母亲在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母亲在她的头的两遍靠上的地方分别梳了一个发鬓,俨然一副俊俏的小男孩模样。虽然不懂,但是她觉得母亲这样做,估计是有她的打算的,所以她就顺其自然了。
巩语抱着木头人蹲在泥土地旁边,看着正在玩着陀螺的幼童,他们将陀螺用绳子绕好,然后将陀螺抛起来,再用绳子继续抽,陀螺便在地上转个不停,当它缓慢下来时,他们又用绳子去抽陀螺。
巩语觉得有趣极了,很想和他们一起玩耍,但是怕生地蹲在路边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向她跑了过来,轻声地问:“你是新来的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巩语害羞地回答:“恩恩,我最近才和母亲搬过来的。”
一个胖男孩发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激动地跑过来,做着鬼脸看着她,“你一个男孩怎么跟女孩一样害羞,柔柔弱弱的。”
小女孩白了男孩一眼,“二毛!”
二毛听了,哼了一声,“就你爱多管闲事,臭花风!”说完,他歪过头去,跑过去接着玩陀螺。
花风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用理他,他就那样,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巩语感激地看着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加入了他们的队列。一开始有些羞涩,但是很快就融入了他们之中,没少跟他们玩爬树、摸鱼的事情,甚至还去掏马蜂窝,最后被马蜂追着跑,整个脸上都是脓包。
母亲看到她的脸蛋上的伤痕,并没有打她,又或者是骂她,而是边轻笑边帮她擦着药。每次出去玩,二毛总是看着她头上的纱布笑得弯了腰,殊不知自己也是一头纱布。
脸上的伤好了后,巩语如释重负地去找他们玩,却发现气氛有些奇怪,大家的表情变得很冷漠,她不解地问:“你们今天怎么啦?”
二毛平时玩世不恭的脸上多了一份严肃,嫌弃地看着她,“听说你妈妈是妓?真是恶心极了!”
二毛说完就撒腿而跑,只余下一脸迷茫的巩语和表情平淡的花风。花风虽然没有像二毛那么激动,但态度明显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淡淡地说:“我要回家洗衣服去了。”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巩语难过地跑回家,泪眼朦胧,看着母亲迷茫地问:“娘亲,妓是什么?为什么小伙伴们听说你是妓后就不跟我玩耍啦?”
母亲听了神色黯然,久久沉默,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巩语,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娘亲相信当他们看到你的优点时,会主动跟你玩的,我们巩语这么善良、有趣,他们怎么会舍得不理你呢?”
巩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埋在母亲的怀里抽泣。
夏季的阳光灼热,片片绿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蝉虫奏出有节奏的乐曲,巩语背着小背萝准备去割草,经过花风家时,看到了立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的她,整个人看起来浑身乏力,没有精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
巩语着急地跑过去,小声地问:“花风,你怎么站在这里呢?”
花风无力地回答:“我打破了父亲的酒壶。”
巩语同情地看着她,从背篓里拿出一片厚厚的芭蕉叶撑在她的头上,替她遮挡着炽热的阳光。
花风惊诧地看着她:“你还是先走吧,不要管我,不然一会被我父亲看到了,我就惨了!”
巩语向她吐了吐舌头,“没关系,他们现在估计还在犁田,还回不来呢,我一会再走。”
花风拗不过她,就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了,心里有些感动。
过了一会,巩语拿出水壶,递给花风,“花风,喝水!”
花风感激地看着她,拿着水壶咕咚咕咚地喝着水,看来是渴了很久了。
“巩语,谢谢你,之前那么对你,真的很抱歉。”花风看起来有些内疚。
巩语露出一排白牙,粲然一笑:“没关系。”巩语突然看到花风身上的鞭痕,惊讶地问:“你的手怎么啦?”
“没关系,被父亲打了一顿,我早就习惯了,他每次喝醉都会打人。”花风表情麻木,一脸的不以为然,看得巩语心里无限心酸。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让她们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但不一会太阳又露出了脸庞,得意地看着她们。因为有人陪伴,似乎这一切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母亲带了一个满脸胡渣的大叔走了进来,笑得很开心,“巩语,以后他就是你的父亲!”男子长得很普通,矮小瘦弱,一双眼睛却显得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