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络老哥:
见字如面。
“时间会见证你的出生,也会出席你的葬礼。它从一开始就阑入我们的生命,堂而皇之,大张旗鼓。”
白发长髯,自诩青莲山不老仙,却从花街柳巷、秦楼楚馆里被老鸨踢了出来。
被聂见微逮住,不老仙早有一套说辞。
人生如草芥,如灰尘,七十年一去,那些故亡的人的铭旌就在风里招摇成已经消失的东西。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人心是活是死,是贪是忠,并不是在一念之间,因为历史也是人心写的。馒头陷怎么揉进这馒头里,只有时间是最清楚的。”
他带着聂见微走到一处高地,开始给聂见微画饼,高地之下,是沧澜城一片山市晴岚;远处沧澜江水远浦帆归,天堑无涯。
“山上青灯不归客,倾酒日月与红尘。
江河兴亡多少事,挥笔尽落等闲身。”
聂见微白着眼睛看着不老仙,安安静静地听着不老仙吹嘘着自己上下百年却经历的人事沧桑,大侃长生不老的好处。
跨越千年,每一世纪的历史都是自己写的,就不用在意那些贪婪矫作的人心。
时间为什么能大张旗鼓地干涉每一个人的命运,因为它是永生的,它是不死的。
就像银鱼一样,能活得和时间一样长,那也就同化成了时间的一部分。
“这就是你这么大一把年龄还跑去青楼尝尝鲜的借口?”聂见微毫不客气地甩了不老仙一耳光:“人的寿命转瞬即逝,却正因为这不短不长的时间才能既将七情六欲打磨成如同光亮的最完美形态的水晶,又不会将情欲过度打磨成一颗硬邦邦的石头。你多活了多少年?”
“疯子。”不老仙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东到沧澜江,西到青莲山,老朽我修行万年,整片沧澜城都归我管,你算老几,敢打你城隍老子的脸?”
“屁,修了个几万年才修个土地公,你丢脸不丢脸?”聂见微后悔了,都不愿抓这个老无赖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不会选择长生不老术的,长生不老对于平凡人来说都是邪术;求仙问道听上去无挂无碍,能够成为九重天上的缥缈至尊,但活个百八十年就能揣摩明白的道理、过完的瘾,非要还花上几千几万年去历练,实际上是愚蠢得都不自知了。
“你这都是歪理!胡扯!讹言惑语!”不老仙气得跳脚。
不老仙越是气急败坏,聂见微就越高兴,他一通胡诌能够让不老仙琢磨上好一阵子了,抓了个老不正经的淫贼,不调侃一番不过瘾。
“听闻沧澜瘦马天姿国色,绝淮八艳更是倾国倾城。文人骚客踏马而来,一日赏遍这夹道两旁的沧澜之花,坐在马背上就能有感而发,写出好多好多文学价值很高的诗篇。同样是赏美,城隍老子怎么就不行?”不老仙认栽,但认得理直气壮。
“赏花就赏花,干嘛动手动脚的。”聂见微见不老仙还不死心,便义正言辞,好让不老仙死个明白:“你摇摇晃晃,就算从那里喝醉了扭出来我都不会说你什么。麻烦这位神仙你有点觉悟,你是被踢出来的。”
不老仙委屈,醉醺醺地打了一个醉嗝,往前一歪,一头从高地栽了下去。
滚进了松树林里,看不见了仙体。
可是苏歃血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明明也知道聂见微是这样想的,金兮也知道聂见微是这样想的,为什么金兮知道了苏歃血和黑猫做了永生的交易,还认为苏歃血是聂见微呢?
聂见微虽然和不老仙争论确实带着些胡诌八扯,但从一开始,他就是那种不信佛不信仙不信教不信长生的平凡的人,如果苏歃血也是这样的人,又是什么原因促使苏歃血会抛开自己所秉持的一切观念和黑猫做成了交易?
十三说她再一次梦到了代表着重生印记的图腾和花,这次的梦境清清楚楚,丝毫没有被干预的迹象,就连醒来之后,都对这个梦记得异常清楚。
世界的尽头,盐沼地,积累的千年怨气的尸山;机甲时代,宇宙中心的漩涡,数据流的尽头的高台;身背达摩克里斯之剑、无人知道真相的始源之王和中心漩涡中使人不断重复陷入轮回的神秘节点。
它们重合在了一起,梦里的重生之花,就是漩涡里使钚尹不断重生的神秘节点。
钚尹被漩涡吞没之后,重生之花将钚尹收吞在了花的子房里,然后送钚尹回到了过去。
那朵花绝美妖艳,花瓣透明细长而生长得密簇,一朵花分了五层花瓣,一共一千瓣花瓣,像水晶的莲花,看起来冰冷至极,但周围的空气一直在以高于熔铁的高温燃烧。
花蕊也是透明的,淡绿色,子房圆润而膨胀,胀得没有了颜色,好像即将分娩,但透明的子房里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有密密麻麻的血管,血管丛中包裹着一颗鼓动的心脏。
我们终于有了关于这朵重生之花的第二个线索,它的名字——神罚。
第一百零五封信,十三说这个梦仿佛是艾梅菈托给她的梦,希望她和我能离真相再前进一步。
艾梅菈对于这件事很是积极,上一次我们在镜子面前相遇时,她就一直很好奇重生之花的时,虽然她被重生之花复活成了吸血鬼,但对于这朵花一点也不了解。
问候嫂嫂,问候忘化,问候喜帝,恩一头怨一头,天老地死复何求ᵕ᷄≀̠˘᷅
橄榄叶苏缨♠
2019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