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封信
巫马笑笑2020-06-18 16:212,778

  亲爱的苏络老哥:

  展信安。

  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但是安努恩却看不到中秋的星云和圆月。

  桑城的中秋,我们能在登戈塔上过,无人机的嗡鸣声就像是秋夜的鼾声。

  靠近那条工业废水道的某扇残破的白色仓库铁门虽然上着锁,但因为年久失修而生锈。仓库外杂草丛生,泥土和废铁缠绵在一起,滚来滚去,将忧郁的灰烟滚得到处都是,挡住了闯入者的去路之后,它们就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如胶似漆。

  它们好像在荒岛上宣誓着自己的主权——要是有人敢踏入这片领域、打扰它们,就让灰白色的幽灵遣散那些闯入者们。

  但人们在乎的又不是正在孕育新生命的土地,只要下一场雨,他们的鞋子就会带走那些泥泞。

  风总是吹着那扇大门,咚哐地响,像是里面关着一个可怜的人在喊门。

  那条工业废水道主道和废弃白色仓库门所属的那片一直没有拆掉重建的工业废区据说是黑猫革命的时候废弃的,原是陨星重工桑城分公司,死去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出生,坐落在卷尺广场往东郊外。

  不,也许是它刚刚死去的时候,我们也刚刚从金兮的肚子里出来。我们就这样阴差阳错,错过了苏歃血领导的游戏。

  我们没有经历到黑猫革命的任何事情,就只经历了其后果。风中的柳絮变成了灰尘,但繁星还是事不关己地挂在天上,只要我抬头,它们永远就是锈红色。

  苏歃血说龙女在月亮上,她的银鱼在海中;但那个时候,龙女其实一直在我的梦里,而银鱼,龙女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它。

  我和忘化其实在工业废区的深处发现了一大片白桦林,那肯定是你不知道的秘密,我们在白桦林里发现了大量精致的墓碑。它们主人的名字都用漂亮的字体刻在了碑上,比我想象中要整洁地傍在白桦树边排布着。

  上面很多陌生的名字。

  但龙女后来告诉我,他们都是陨星重工之前的员工。

  这件事发生在14年的样子,忘化一定比我记得清楚。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记忆中的细节比那时候记得的还要仔细。

  中秋月圆之夜,白桦林里的风比往日不同,花枝招展的,忘化说像是风月场所的女人抽了一口烟后呼出的香气。

  我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突出风月场所这个词,她说那种女人和墓碑是最相似的,是一种缅怀而内敛的色彩,在一些纸醉金迷的夜晚时候,心不甘情不愿地陪着那些死鬼,玩着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游戏。

  人过中秋,死去的亡魂也要过中秋;我们的中秋陪着家人赏月,他们的中秋只得和墓地里其他的邻居们一起过。他们赏不了月亮,只能看看那些被白桦叶子剁碎的月光,然后嗑一把瓜子,聊一下自己还没有死去的家人。

  过去好几个世纪,人们都不说亡灵和我们世人过一样的节日,可是为什么不过一样的节日呢?他们生前过中秋,死后依旧可以过中秋。

  常安的人习惯于落叶归根,至少他们还能和同乡人一起待在同一片墓园里一起过中秋,他们看不到月亮没关系,他们心中有月。龙女在月亮上,在海上,在梦里。

  就像在安努恩里的我,却从未感到迷失。

  食堂从今天中午开始提供月饼,各种各样的月饼,安努恩会顾及到每个国家的所有节日,也欢迎不过中秋的国家的人来尝尝月饼的味道。

  但是他们也只会认为这是好吃的糕点。

  瑞莎做月饼的时候很兴奋,她很享受做月饼的过程。虽然她不过中秋,但她知道中秋的由来,也喜欢这个节日。

  她说如果老大还活在人世的话,她也想和她的老大还有同伴们一起过一个中秋,无关任何。就算是一个恐怖分子团队,但他们也是朋友。

  循规蹈矩的和平世界会容不下罪犯,但她不能否认那些团体中的友谊。

  友情是这个世界上很美的事物——用炸弹连起来的不是友谊,而是合作关系。友谊,是用月饼和鲜花连起来的。

  圆桌广场上今天放了一场电影,《我的云》。

  是常安、邓贝尔和渥勒屋三国合拍的超长纪录片,翻山越洋,关于一朵云的生长与消亡。

  严霜瘦在里面客串了一位女飞行员,看到严霜瘦出来的那一瞬间,哈伯德和克里斯蒂娜还有十三激动地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要是他们三个出去逛街坐下来吃点东西,偶遇严霜瘦过来拼桌,估计能当场去世⊂(・∀・)彡

  “严姐姐真是太美太帅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盐可甜可萌可御的人!”十三反过来靠在我肩膀上,喘着气。

  “和乔比伊斯比呢?”我笑着问她。

  “那乔比伊斯还是最好看的,她们的美区别在于我看到严姐姐的时候我还可以哭着笑着和她清醒地合影;但是看到乔比伊斯的时候,我想我还是只敢远远地看,稍微走近一点,我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在一个角落发现了那个冰冷的哥特女孩,但乔比伊斯并没有在附近。

  “你在找乔比伊斯吗?别想了,女神那么容易出现还叫做女神吗?”

  十三扳正了乱动的我:“神秘的乔比伊斯几乎不出她的房门,或者她几乎不住在那间屋子里。因为不知道到底在哪,所以才会显得神秘。神秘如同神出鬼没的幽灵,名副其实的幽灵公主。”

  “我知道,安努恩一共两千多人。我怎么可能谁都能碰上面。”我把视野再次集中在大投屏上。投屏上出现了清明澄澈的天空,飞机在天空中显得弱小而无依。但这天空也不过只是宇宙的一隅,是地球的糖纸。

  “你每天都要上蹦下跳,五个区都溜达上一圈,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再去未知领域转上一圈,那安努恩上下两千多人你一定全能瞧见。”十三耸耸肩:“但是我也没有见全过,一千九百多服刑的人的档案几乎都在我大脑内,但碰过面的也就整千左右。反正我超想见的亚当娜阿姨就没见过,还有陈梁阿姨。而且陈梁阿姨的住宿信息竟然没有登记在樱田欧尼酱的记录里!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就像和苏歃血一样消失了一样!”

  然后又改口道:“不过别担心,她没有消失,肯定有谁跟她有照面的。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十三说起陈梁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从椅子上摔倒地上!

  (千万别跟嫂嫂说起这件事!千万千万!)

  我不知道会从十三口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上一次提及,也不过是我刚进安努恩时,她像报菜名一样报了一遍高卢号上所有成员的名字。

  我以为我听错了,于是向十三又佐证了一遍。十三告诉我,她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末了还补充一句“就是倾格姐姐的妈妈。”

  她当然知道嫂嫂的存在,她又不是没看过我的信,如果她得到的就是与黑猫革命有关的所有档案,那她的确能查到嫂嫂和陈梁阿姨的关系。

  十三说想见到陈梁,所以说陈梁可能还活着,她还在安努恩里,穿着狱服,住在不被十三所知的单人间里,成为了又一个安努恩里的秘密!

  藤原告诉了我的,或者说我所能说出大致内容的秘密是十二分之八,是不足十二个的。所以说陈梁也有可能是十二个秘密中剩下我不知道的四分之一,也许我找到陈梁,我又可以解锁更多关于苏歃血的线索。

  第三十八封信至此,我想我需要考虑的东西又变多了。

  问候嫂嫂,问候忘化,问候喜帝,最好这封信也别让嫂嫂看到!

  由于知道陈梁没死而非常激动的苏缨♠

  2019年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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