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喜帝:
展信安然。
今天和大家坐在活动场的高台上闲聊的时候,十三说她出狱之后只想开一间报刊亭。
可是现在这个追求快速便捷的数据科技时代,就算有人还想看出版的杂志报纸,也不见得有出版商给你供货,于是我说:“要想能维持生活,你的报刊亭就得卖水卖烟卖酒。”
然后镡承突然很皮地来了一句经典:“就是不卖书。”
我们沉寂了两秒,发出了爆笑。
十三直接笑出了眼泪,她一遍抹着眼睛,一遍无力地调侃:“那还能叫报刊亭么?”
镡承身上的戾气淡了很多,自我防备和自我压制的利刃也软了下来。
她来安努恩也有一个半月了,性格逐渐变得开朗,变得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镡承其实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温柔开朗的人,只是被虐久了,才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只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重新甩掉了冻结了自己的外壳,重新以柔软展现在我们面前。
到底是内心多强大多不受干扰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啊,这成熟的善良与天然使我更加热爱镡承的性情。
我们最喜欢从哈伯德口里听他用他独有的嗓音朗诵着他的锵金鸣玉,而我总是会从他软糯的词句表达的异象中看到雾鬓云鬟的严霜瘦。
哈伯德的灵感果然离不开他的女神,就像具有哲学文艺的诗句总是离不开女人丰满的胸脯和脸蛋。
十三气愤地说,说起诗歌,她最看不惯那些在诗句中把女人吹捧成宇宙中心的花海、实际上内心却只把女人肮脏地比作生殖工具的人渣,这种人披着文艺的虎皮,干着地沟油一样的事。
镡承笑着说:“人早晚都会变成一抔土,有的是红色,有的是黑色。”
在层层迷雾里,还包括各种各样不堪的想法与手段,其中会有海妖和魅魔的诱惑与阻挠;沼泽牵制住了我的步伐,使我们变得沉重;在荒谬的黑色童话里,一切都是混乱邪恶的,我们就算分得清相对正确的一方,但根本避免不了其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起风的时候,那些夹杂了灰尘的雪花笼罩了很多个工业城市。在风云变色之中,浮华也有了质的变化;它之前像是被水泡烂的树皮,现在却变得自由而散漫。
但散漫是犯罪的,就像老人沧桑地吐着烟圈,用心去怀念着生命中的过客,但他们实际上已经没有心了,过客也早就失去了尘踪。
像树叶从树上落下,但落不到地面上,它们会永远都在坠落,用整个历史长河坠落,因为没有了底与渊尽。
那些工业城市下的土壤已经千穿百孔,是许多前继者先驱们的尸骸。我们想要青山埋骨以表忠心,可是放眼望去,已经没有了青山,只剩下各种冷金属的土。
土的颜色吹散在了空气之中,所以空气也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颜色,还夹杂了各种各样的病菌,进入活人的内部,让他们丧失了正确的三观。
只要成功感染一个人,就让他连升三级,病菌们也有自己的军队,它们从士兵成为了将领,杀伤力则会更强。
死去的颜色也会越来越奇怪。
“那他们的土一定是屎黄色。”十三嫌弃地说。
我们喜欢十三奇特的逻辑。
今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了,明天是国庆节了,往年国庆,常安的天气总是非常非常开心,就算今天下午,明天也会有大太阳从云层里显现出来,把潮湿蒸发殆尽。
好天气总是能让人欣忭雀跃,这是人会不由自主所依赖的温暖和光,就像会期待破壳而出的生命本质。
而只要有一点点光,就总有人能在昏暗里找到正确的路,这是人的直觉,是物种的求生本能。
也许地球也是这样产生的。
于是我讲起了我眼中的地球——
当他和木星一起走在下着雪的冬日里。看到刺眼的白雪,他想到一个鬼点子。为了捉弄木星,便说这雪下有一个名叫雪女的妖精;如果踏雪的时候不小心唤醒了雪女,那么只有你完成好了雪女要你完成的任务,看起来善良美丽的雪女才会真的善良地放过你,不然就会张着血盆大口吃掉你这个冒失鬼。
空气里流动着很多气味和他们呼出白气,杂糅在一起乍一看还真像一个幽寒的灵魂。
木星吓得跑开了,地球捂着肚子倒在雪地里哈哈大笑。
结果那一晚上木星没有回来,而木星再没有回来。
等到很多年之后,宇宙大爆发的时候,地球才再一次看到了木星,但此刻的木星已经变成了一团高压的气液流体聚合成的行星,高冷勿进的气场很难让地球想到这就是之前软萌易推倒、一拳就会嘤的木星。
地球问木星,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木星只是冷冷地回答,我走过了黑暗,看到了光,仅此而已。
地球看到了那个大红斑,就像是炼狱为木星留下了铁烙印——木星受尽了酷刑,没有鲜花,没有声音。大红斑上混合着鲜血的意志,就算受尽苦难,但她还是回来了。
“对不起。”地球尝试挽回。
但即便木星重生了,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木星了,没有谁会在重生之后还保留原来那个样子。除非大火本身。
木星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她只是淡淡地对地球说:“你知不知道,雪女这个故事其实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十三叫起来,十分自信地说:“我敢说,故事情节肯定是——雪女就是木星!”
我阴沉着脸堵上了十三的嘴,都怪十三,简直打断了我讲故事的好兴致。
不过自十三开了头之后,这个故事的谜底就成了有奖竞猜,哈伯德和镡承纷纷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雪女是存在的,那个大红斑就是雪女给木星印上的,但雪女并没有地球说的那样坏,因为雪女是太阳,是他创造了太阳系的行星。”在否认了一系列答案之后,车溟樾忽然出现在了我们身边。
直到他说了话我才注意到他,结果他惊讶地说他坐在旁边已经好久了,从哈伯德朗诵严霜瘦的时候就在了。
车溟樾的存在感怎么忽地变得这么低?
然而他并没有说错,雪女的确就是太阳,是他赋予了木星的新生,是他赋予了大红斑,这就是我的故事。
“你没作弊吧?”我严重怀疑车溟樾偷看了我的脑洞!
“因为我觉得太阳是个好人。”车溟樾露出了机智的笑容。
(虽然很想扁他,但是这个理由莫名可爱是怎么回事?)
太阳的确是个好人啊,他改变了很多事,改变了黑暗,改变了生存法则,但即便改变了这些,他依旧是宇宙中渺茫的一个几近透明的存在。
我们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就像我们的饥饿。就像我们如落叶的生命。
第五十七,今天的晚餐是鳕鱼排加披萨——炊金馔玉,何以解忧,唯有鱼排(/^▽^)/
问候嫂嫂,问候老哥,问候忘化,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苏缨♠
2019年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