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忘化:
见信如面,勿念。
当佟囿澈和我们一起走进总部去的时候,神奇的是谁也没有拦住我们。佟囿澈问我会不会因为我是米尔狄恩的信使的原因,我倒觉得是艾梅菈的原因。
佟囿澈像个黑客一样,潜入了一个摆着许多台电脑的实验室里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然后一路畅通无阻地将我们带到了米尔狄恩的休息室门前。
“如果不是他们的电脑太差劲,破译速度太慢,我一分钟就可以搞定这栋楼的地图。”佟囿澈毫不夸张地说,佟囿澈不仅是个有趣的家伙,还是个厉害的黑客!
他一点也不隐蔽地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嚣张地走了进去。
米尔狄恩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他的对面的沙发里还陷着一个人。
“噢!你们来了!”
米尔狄恩抬起头,我看到了一个仿佛二次元里走出来的慵懒少年,深墨绿色随意绒蓬卷发,宽大的黑框圆形眼睛,苍白的皮肤,乌青色的黑眼圈,以及浅绿色的小叶黄杨一般清亮的双眼。
我想起了希罗在镜中的形象。黑色的笔挺西服和干净利落的金色短发,看起来就是一个万能的管家。虽然他最后给我匕首的时候说明了他的一切言行都代表了米尔狄恩,但和米尔狄恩不修边幅的样子相差甚远。
米尔狄恩的衣服上还有没有干的彩色颜料,看着休息室里的布置,我就知道他一直在画画,停下来喝一杯咖啡就等于在休息和补充灵感。
“你可以叫他whopper,或者银鱼。那个男人,选中了希罗当自己的永生之锁的那个男人。我的管家。”米尔狄恩笑起来,哼着欢快的小调。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一只百灵鸟,使得偌大的休息室里满是青草的况味。
他继续了他的作画,天马行空的脑洞和随意抽象的构图,厚重暗黑的颜色和整个房间的清亮格格不入,却又说不出哪里违和。
陷在沙发里的人,就是陈梁。
她也站起身来,手臂搭在佟囿澈的肩膀上:“小子。”
“二十多年了……”佟囿澈感慨道。
陈梁虽然一直保持着当年的模样,但身体已经很老了,感觉阈限也变得很小,就像一条经洗也经脏的牛仔裤。对外界的应激性逐渐衰退,用不了几年会彻底失去知觉。
陈梁也看着我,依旧没有带着表情。
“倾格她很好!”看着陈梁那双眼睛,我大脑几乎霎时变得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对答道。
“这是苏歃血的女儿!”佟囿澈也下意识地介绍着我。
“我知道。”
之后,陈梁长久地盯着我,盯得我开始思考孤独的含义。就像是一叶翻覆,便凋亡了整个秋天。
“别这样盯着我的人!”米尔狄恩将我拦在他身后:“你和高卢号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和苏缨也是陌路人!”
“不,她是你的证人,我不过验证一下。”陈梁收回目光。
米尔狄恩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你居然看她的记忆!”
我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不过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我自顾自便说了一些黑猫革命的事情,但当然我没有说苏歃血第二次来到安努恩时失踪了的事。
“真是个厉害的传销头子。”佟囿澈哈哈大笑。
“然而没用。”陈梁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但是她说对了,轰轰烈烈的旧篇章翻了过去,剩下的桑城还没有恢复往日的元气,得不偿失。
因为和米尔狄恩一同知道了自己已经成为了新任元老,所以他们借由这种利益共事多年,虽然对外宣称陈梁是米尔狄恩的二号管家,事实上米尔狄恩和陈梁一直在找寻解除这种“诅咒”的方法。
他们并不希望被这种标签束缚着,日日夜夜被这种精神控制所胁迫。
我们安静地听着米尔狄恩讲授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直到米尔狄恩画完了他的画,竟然是我所见的画中世界!
“你犯规了。”陈梁看了一眼画像。
“那又怎样?她是我的人,她的精神世界就归我保护着。”米尔狄恩依旧欢快地哼着小调。
“那我的你怎么不保护一下?还是不是朋友了?”陈梁依旧毫无情绪起伏地申诉着。
“是……也不是?”米尔狄恩耸耸肩。
我依旧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听起来是那个画中世界和我们的精神世界有一定的关系。
佟囿澈懵懵懂懂地问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米尔狄恩和陈梁又一致地回绝。
我们在休息室里度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虽然他们说的话绕得我和佟囿澈都晕晕乎乎的,但只要把有用的都记下来,我就可以继续研究,直到我完全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梅菈又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她总是在说自己以前喝过的酒太难喝,而米尔狄恩和陈梁怎么也劝不住这位大姐头。米尔狄恩已经把酒藏得很机密了,可艾梅菈的嗅觉不是一般的灵敏。
佟囿澈完成了与陈梁的约定见面之后,于是启程载着我们飞去了黑龙龛。
安努恩世界和镜中世界在这里也有一个入口,就是黑龙龛和青石街之间存在的这堵墙壁,不过知道的人很少。
因为想着这边出口离乐郡森林更近,于是我们跨过了黑龙龛直接回到了安努恩世界的青石街上。
这里存在一个空间上的错位,一般来说出入口是叠在一起的,而这里的出口和入口是两个地方,黑龙龛进入青石街是安努恩世界的入口,青石街尽头塔楼进入右边商业街长廊是安努恩世界的出口——
这就是为什么藤原蝶说塔楼右边是镜中世界背后的真相。
不过当我回到青石街的时候,竟然碰上表情贪婪得几乎扭曲的伊丽莎白,她看到我就像看到了遗失多时的玩具。
不过结果好不容易找到玩具,就碰上了严格冷酷的母亲——醉得胡说八道的艾梅菈似乎对伊丽莎白格外不友好,于是伊丽莎白哭唧唧地放过了我,被艾梅菈吓得噤声。
下午七点十三的时候,佟囿澈带着我和艾梅菈回到乐郡海湾的时候,战事燃烧到森林边界的莫名其妙就戛然而止。
紧接着我们就看见龙女怒气冲冲地从森林里走出来,佟囿澈一看大事不妙,急忙把我往出入口里推,推搡之间,我就只看见艾梅菈把她的心脏塞进了我空空荡荡的胸腔里,之后便陷入了黑暗。
安努恩世界前往现实世界的最后一个入口还没有关上,我就这样被推回了安努恩大狱里。
回来得猝不及防,眼前明明还是一片宽广的明亮的草坪,结果视野过度了一下便陡然出现了一堵近在咫尺的书架,我真被吓了一跳。
我向书架伸进手去,仍能感受到那边有人拨着我的手不准我继续往前探索。
就这样,我和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手僵持了许久,书架里传来的海风停了下来,咸腥的味道彻底隔绝在了那个安努恩世界里。档案室里安静得我鼓膜生疼,我收回了手,仿佛这十天只是做了一场梦。
我很担心佟囿澈,龙女当时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她会怎么惩罚佟囿澈呢?罪名是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将我安全送回安努恩大狱吗?
抑或还有更严重的?
可他都已经没有了心脏……
门关上了,周围的黑白开始恢复成原本的色彩,透明的书架也重新刷上了颜色。安努恩的出入口被封上了,恶魔使者果然团灭了,可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艾梅菈和佟囿澈了……
第八十四封写于我的单人床上,瑞莎和藤原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我把这封信写完。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重新恢复了跳动,那里,是艾梅菈的心脏。
我很好奇艾梅菈的心脏竟然还在,也许是因为她的实力比较强吧。
问候老哥,问候嫂嫂,问候喜帝,我会永远记得佟囿澈这个名字的,他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渡劫归来的苏缨♠
2019年10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