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喜帝:
是离开安努恩的倒数第一天。
意味着我明天就要离开安努恩世界,重新回到关押着世界最可爱的犯人们的安努恩大狱里去。
cardinal和龙女还有末子澄都不见了。
昨天无尽梦问我是否要把末子澄在巴罗尔身上藏着的恶魔使者这件事告诉龙女,我对她说,一直在一旁观战的cardinal对这件事也是知情的,关于怎样使这个游戏更有趣味性,cardinal的选择会比我们更加恰当,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今天cardinal的失踪应该就是应验了我对cardinal的评价。
无尽梦向我展示了她的军服,她所拥有的军官等级勋章和战伤奖章都别在那套军服的胸口处。
“属于我和龙女他们的那个世界的出入口,安努恩里也只剩下了一个。”无尽梦问:“你作为米尔狄恩的信使,你能找到吧?”
我一开始没有明白无尽梦的担忧,在阳光照在身后彩格玻璃窗,虔诚的色彩洒在她忧愁的脸上。头发。额头。鼻梁。所有的轮廓和气味都渐渐沉没于空气中。
“作为那个世界的人,却必须摇曳在安努恩中,事实上我们是被米尔狄恩和那个世界放逐的人。”她又说:“我们是找不到那个入口的,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那个我在乐郡森林里见到的摩利甘的草坪,原来无尽梦他们是看不到的。
“不慎进入了安努恩的尨姬,是从那面镜子逃去了那个世界,最终和大天神母亲的心脏结合在一起的。
不管是大天神还是终南山和月亮,一直是那个世界的,然而随着龙女的黑龙门发起的战争次数越多,她越难找到回去的入口,直到这最后一次战争开始,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载着艾梅菈伯爵的红色铁皮蒸汽火车,事实上是从那个世界开到了安努恩里来的。桃花镇被神罚毁掉之后,颜色便被夺走,原本是那个世界的桃花源,却最终只能沉沦在安努恩的空濛中。
龙女要毁掉安努恩,也是在毁掉以罪恶与颓废为蓝本的乌托邦,藤原蜮和藤原蝶还有阿巴特大抵是因为受不了这种狭隘,才会逃到你所在的世界去的。
就算一开始存在在以错误的权力为养料之中,我们还是会有本能逃避这种养料,并对此不屑一顾的人。这样看来,影响成长的环境因素,也干不过骨子里渴望自由与温暖。”
无尽梦像一个被攫夺了精神力的人,颓蔫地站立着,她抱着自己的军服,眼睛漆黑发亮却无比寂寥,如一条浅色的长河,没有起源,没有停歇,惨黩却犹怜草木。
末了,她终于忍不住对我说:“我知道苏歃血的另一面是谁!”
听到他的名字,原本就坐在无尽梦床边的我几乎要瘫在她的床上,如溺水,如触电。仿若一瞬间黑夜尽了,暴雪遽至。
我的耳边没有了声音,只看见无尽梦蠕动的嘴唇,她说,苏歃血的另一面就是末子澄。
“对不起,龙女她不让说,可是看着你的脸,我就忍不住。”无尽梦抓住我的胳膊:“我一定要告诉你,不管你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心情,但我也忍不住要告诉你。”
可是说完之后,无尽梦就丢下了她的军服跑开了,明明按照电视剧一般剧情发展,跑开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不过窗外的阳光看起来真的很温暖,无尽梦多晒晒太阳也好,自由这个词即便从狭义来说也太宽泛,希望无尽梦能够早点意识到其实她也是自由的这一点。
我帮无尽梦将她的房间整理好,回到了大厅,那里还聚集了很多黑龙门门徒和吸血鬼骑士,当我说我要离开白骨岛回到乐郡去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没有主意,因为管事的都神龙不见尾。
就连无尽梦也只听他们说飞快地跑了出去,至于跑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
我便独自出了门,向八音阁走去。
我喜欢那里的银杏树,桑城很少看到这种植物,卷尺广场旁边也只有孤零零一棵。
不过即便只有一棵,也仍然被爱着。
去往八音阁的路上,风中凌乱的阳光碎片洒在松软的泥土上,道路两旁是一大片红花酢浆草。“花开成阳,花落成诗。”大抵说的也是这种恩慈。
当我能看到飘零出高墙的银杏叶时,我也能看到八音阁的阁顶了,飞阁流丹、下临无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我便想,世间风月,和我们所爱的一切,也都是这样的歌了。
铜门上两枚金色狻猊纹理和椒图纹理铜环,落着锁。
我离开了。不过有点像偷渡。因为我没有让任何人发现我搭了这艘船,然后躲在了甲板上。船上的人全是黑龙门的门徒,是为了明天的最后一战的人员补给。
大海开始不平静了,波涛汹涌得像是被人搅动了结界。
那个有趣的家伙也在这艘船上,并且一个人来到了这个甲板上,这是最底层的甲板,因为大家都喜欢往高出的甲板走,所以最底层反而很少人来,看来他也是喜欢独身一人安静的环境。
靠着栏杆,那个家伙点燃了一支香烟。
我看到他手中拿着一瓶威士忌,打开之后倾倒进了大海里。
看起来在祭奠大海里的历史亡魂,或者死去的兄弟。
回到河莲港口之后,我等所有人都下船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悄悄地下了船,不过那个家伙居然还在港口等,当他把我的兜帽扯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其实是在等我。
他说他刚刚上甲板之后就知道我躲在甲板上了,因为那个暴雨之夜,他就已经闻到了我身上神奇的月光茉莉浓香混着些微二手烟的味道。
一听到这个组合,我就想起了瑞莎,原来和她待在一起待久了,身上也染上了她的香味。
“叫我囿澈。”
我问他是否是那个世界被放逐的人,他说他以前是我们的世界的人。
他说他曾是高卢号上的一员。
高卢号上的狙击手,玉临人,佟囿澈。
玉临就是桑城的东部临城。
“你是来找苏歃血的吗?”我问他。
而佟囿澈告诉我,他从1996年那次集体越狱就没有跟着苏歃血离开,而是一直在找陈梁。
“梁姐一直待我很好,好歹让我知道她到底在哪吧?”
佟囿澈带我去了河莲港口后仓一个废弃的停机坪,他在这里藏了一架私人直升机。
“你身上还有纯牛奶和松藁香的味道。”佟囿澈说自己对气味特别敏感:“阿道夫的小卖部里一直就是一股很淡很淡的松藁香,因为掺合在书页的气味里,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他根据这两种味道和我的姓氏就判断出了我是苏歃血的女儿,这家伙是邪教的吧?!!!∑(°Д°ノ)ノ)
下午五点过十分,佟囿澈就把直升机停在了当时我发现了摩利甘草坪不远的地方,我想,他其实也是来找摩利甘草坪和奎矢奇祠堂的。
“安努恩我都找遍了,看来梁姐果然是被困在另一面世界去了。”从佟囿澈口中得到的说法,和我所知的那个真正的版本是一样的,陈梁找到了其中一个步骤,成了新的守护步骤的元老之一。
我带着佟囿澈找到了摩利甘草坪,我问他是否能看到这个草坪,他告诉我他是能看到的,不仅如此,他还能看到奎矢奇祠堂和祠堂上面生长的带着荆棘一样藤蔓的红花。
我也看到那朵花了,出现在我画中世界的又暗又颓的黑色花园深处的那朵红色的花。
我们朝祠堂里的镜子看去,面无表情的陈梁真的站在镜子面前看着我们!
“你还能回来吗?”佟囿澈对着镜中的陈梁发问。
陈梁说:“不能。”镜子的洞察力和深邃感好像能吸走我们全身的力气,把我们摧毁。陈梁身上的没有情感的气息和概念,像流水一样静静淌着,越过躯体而跃向远处,从不停留。
祠堂里的昏暗冰冷而落寞,陈梁的身体像是坠入了水中一样发出了水面破碎的声音,最终她说:“我的旅行结束了。”
随着陈梁消失在镜子里,我突然莫名一阵晕眩,当我醒来的时候,一个陌生而美艳得惊人的女人坐在我的床边。
佟囿澈花了五分钟给我解释了我突然昏倒之后发生的事——倒在地上的我手掌心里莫名窜出来一条花荆和一条铁索,在空中形成了这个女人的样子。
当女人走出祠堂的时候,奎矢奇祠堂的们砰地被关上,然后我被女人骂骂咧咧地抱着回到了这个木屋里。
而这个女人就是地狱草原里很久不曾露面的一把手——艾梅菈伯爵!
我好像又带走了不该带走的人……
第八十二封信写于最开始进入安努恩时待着的那个木屋里,艾梅菈伯爵说我不用管她,她会跟着我一起回安努恩大狱里去找阿巴特。
问候老哥,问候嫂嫂,问候忘化,好想通知龙女把艾梅菈带走啊!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只会耍酒疯的酒鬼!
生无可恋的苏缨♠
2019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