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络老哥:
见字如面。
如果让我生活在彩绘玻璃一样的城市里,我亦是愿意的;那是沿着杯壁溢出来的啤酒泡给我带来的新鲜感,在发着白色灯光的酒台上,折射着光怪陆离的人心。
人们都说人心和太阳一样不可直视,但如果人心是一本书,我却愿意倾尽所有将它买下来,然后花我的一生来阅读,我可以说大部分语言我都无法看懂,我是无知的俗人;那些文字里描述了一张夜色之下带着鹰嘴面具的英雄的脸,但大家都说这张脸已经腐烂生蛆,却依旧为了世界的和平而存在着。
老死的身躯已经死在了拯救光明的路上,但灵魂却如文明一样永不消亡!
我曾经有幸在那个博物馆欣赏过一位艺术家的作品,屹立在市中心的大厦是无法映射内心的铜墙铁壁而包围着它们的矮楼却是一张张彩色的投影片凌乱地堆砌着、碧瓦朱薨。
于是我想,我所居住的地方就是彩绘玻璃砌起来的大楼,通过那些彩绘,我还会看到一个更加斑斓的世界,所有人都过滤成了我天马行空的灵感。
可是家里总是漏雨的李婶却不需要彩绘玻璃的过滤,下着暴雨的阴天,李婶的小平房里就开始下大雨,我还记得我们总是喜欢趴在墙头看李婶家里五颜六色的伞,那些伞与伞之间汇聚成了一条雨溪,雨水经过拿下彩色的伞面滑落到水泥地板上都成了五颜六色的河,我不懂李婶为什么总看着漏雨的房子唉声叹气,忙上忙下还束手无策的样子,因为我觉得只有李婶的房子里才有这样美丽的奇观——忙着泼水,不如忙着许愿。
苏歃血乐了:“李姐怎么有空站在门口赏雨呀?”
李婶就没好气地啐骂:“下雨天落这这么大的雨,没地方骂人。”
李婶真是个有趣的人,现在想来,她尖锐的吵架声倒也十分亲切了。
李叔是那个博物馆的管理员,那也是桑城唯一一个博物馆,说是博物馆,不过是个废弃的工厂后来的废物利用。
这个废弃的工厂和陨星废弃工厂不同,忘化告诉过我,那很久之前是一个糖果工厂,由于桑城人不爱吃糖很久之后,糖果工厂负债累累最终倒闭,三年后被一个从首都北坪来的以为做慈善的艺术品收藏家包下了这个工厂,建设起了桑城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城市博物馆。
众所周知,贫民窟桑城不配拥有自己博物馆,于是这个博物馆最终敲定成了那位收藏家自己的个人收藏品展览,那位大家说过,这是为了纪念一位他的桑城朋友,才来的桑城,于是很多桑城人举荐内退人员李叔当了博物馆的管理员。
不过偌大的工厂,只有李叔一位主事的老头,而李叔也不过是负责关门开门,没有前台咨询,没有讲解员,没有文档管理,甚至没有游客,于是不少鬼故事就找上了这座可怜巴巴的工厂博物馆。
那些什么夜半三更从工厂地下渗出的糖浆合成的糖果精在博物馆里唱歌、油画里的长发女人从油画里爬出来走到保安室拿出李叔白天值班室落在保安室里的水果刀在走廊上晃来晃去,还有带着洁白面纱的桑之女神立在玫瑰花窗下借着月光梳着自己的翅膀(哦好吧,这个不是鬼故事,而是一个美丽的传说)等等,想到这里,博物馆就更加没人去了,除了那些非得晚上去探险的熊孩子……
事实证明,在没有历史的桑城里建造博物馆,是很没用的一件事,因为博物馆已经变成了冒险鬼屋。
那些熊孩子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还讲起自己怎么偶遇糖果妖精、与水果刀超杀女大战三百回合的奇特经历,事实上,他不过刚刚溜进工厂就吓得原路返回的胆小鬼。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要怪就怪喜帝不该在忘化面前吹牛~)
但是谁也不知道桑之女神是否真在博物馆里,每天夜里都靠在十米高的房梁上,看着玫瑰花窗外清凉的月光照进空旷的藏馆,然后把玫瑰花窗最美的样子投影在积灰的地板上,就这样无人打扰地过着悠闲的时光。
也许睡去之前再喝上一口陈年烈酒,用来忘却革命的时候那段热血的莫名有些荒诞的时光……
第一百五十二封信至此,晚九点三十二。
问候嫂嫂,问候忘化,问候喜帝,四海应无蜀海棠,一时开处一城香。
无所事事的苏缨♠
2020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