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倾格:
展信安。
天还没有亮,空气里的白霜翻滚成花。
煤油灯里的火光摇摇曳曳地闪烁着,它有自己的意识,末日之前也应该好好享受生活。
女主人平常没有起这么早过,或许是昨天一晚上没有睡,她想跟我们告别。
餐桌上有两杯牛奶,一杯热牛奶是给我的。
她还给我们准备了几片面包。
柊真收下面包的时候有几多不情愿,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真正就这样诀别了。
我们向雪山前进,柊真拿把小刀防身。
女主人把唯一的猎枪给了我们,事实上,这把猎枪他们从来没有用过,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尘封在仓库里。
她觉得我们可能派的上用场,就把它拿出来修缮了一下,交给了我们。
子弹一共十枚,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我也不过才能达到十只小地精。
不过我们当然不止小刀、大刀、猎枪这三样武器,女主人还扔给我们一把弓箭和一套装有三十支箭的箭筒。
末了,柊真问女主人他们想不想跟我们们一起走,女主人浅笑着摇摇头。
她在这里生活太久了,就算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但她的故事仅剩下这里。她要是离开了这片牧场怎么办?
我们走出了草场,土地精从岩石缝里蹦出来,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他们的表情都和昨天一模一样,张牙舞爪着,甚至还有醉醺醺的。
我们拿我们的武器与它们的长枪对决,因为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风险,所以我没有动用猎枪,甚至幸运的是连弓箭也没有用上。
我所有的格斗经验都来源于观看那一场甲午台对决,但我还是成功的将那些土地精都赶跑了。
柊真气喘吁吁的,他瘫软在岩石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把苏歃血的笔拿出来摸索着,柊真好奇地凑上来。
于是我就说了这支笔会发烫的奇异现象。
我本是期待这支笔会有什么变化,来帮助我们找到出口,但是事与愿违。
柊真说:“这支笔发烫使得周围燃烧起来的时候,都会影响到你。如果这支笔真的是苏歃血的笔,他会这么对你吗?你说这支笔引起过神罚,这支笔该不会是始源之王的吧?”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当然我也情愿这只笔并不是苏歃血的。
也许苏歃血被始源之王利用了。
那么我一定要救他。
雪山比我们想象中更加难以征服,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冰所覆盖的区域——森林线下降,我们将面对的只会是越来越难以解决的麻烦。
天变了颜色。由之前蓝得没有白云的纯蓝色变成了镶有金色的贝壳粉,这是黄昏常见的景象,但很快贝壳粉便转换成了铁锈红。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朝我们扑来。
“小心!”柊真在我身后竭力想要大声说话。
因为我们发现天空出现了数十个巨大的黑色涡流,涡流之中电闪雷鸣,巨大的黑色铁锁链从涡流之中降下。
我们攀爬在冰川之上吓得一动不敢动。
眼前所见之景,皆是地狱之象!
但四周没有风,空气粘稠的令人窒息。
山下的牧场、木屋、风车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色的粘稠的液体,像被煮开了一样往外冒着气泡。
世间一切的彩色都被铁锈红给吞噬。
就连我们的冰川,也变成了红色。
地狱熔岩一定是温度极高的地方,可是我们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钉进冰川里、用来当做我们攀爬冰川工具的锥子被冻上,锥子上覆盖的一层冰霜也同化成了铁锈红。
我们变得进退维谷。
我没有想到我们会面对这样的考验,身上背着的猎枪和弓箭现在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也只会成为我们的包袱累赘。
“放弃它们……”柊真说。
可是我不会放弃的,因为我害怕还有更可怕的考验在等着我们。如果会出现巨大的怪物,那么我们此时就不应该扔掉猎枪和弓箭。
因为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锈红色,所以我不知道这低温有没有引起我眼睛充血的生理变化,虽然这不影响任何事情。
一直死死地抓住冰锥的锥柄,我的手已经麻木得动不了了。柊真也冻得瑟瑟发抖。
我拿出猎枪,向天空的那些涡流开了一枪。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能是想试一试我能不能一枪就把那些黑色的铁锁链给崩断。
那些锁链像天柱一样从涡流里降下,直连向地面,那一枪过去,涡流中飞出许多乌鸦,还有许多条蛇。
它们呜呜泱泱地飞向四处,但飞着飞着就散成了黑烟。
天柱终于彻底连接了天与地,一些黑色的光将那些天柱一根一根相连,好像有神在施展奇怪的魔法阵一样,新黑色的光形成的纹路繁冗复杂,但看到魔法阵彻底形成之后,我便惊呆了——
尖塔教会的图徽!
白色边缘镶有紫色的巨大闪电在天柱阵之间闪着,此起彼伏、应接不暇,并伴随着空气炸裂的声音。
魔法阵中央有五个身影,我突然觉得我和柊真乱入了一个古老的时空,这是五名外神刚开始创建尖塔教会的时候。
我为我的莽撞而感到羞愧,我不应该开枪,不过好在那无名外神注意到我们。
可是这个时空到底有多古老?外神存在在克罗特神话创立之前。
这时候他们的力量空前强大。
这里是他们缔结契约的地方。
时空翻转,我们稍不留神就会被气压碾碎。
那五名外神之一,就是始源之王。
可是我连风神都判断不了是谁。
我和柊真一直向上攀爬,却来到了最底层的时空。
我有了一个很猎奇的猜想——隧道之下的坑里全埋葬着过去的记忆。这里无论发生过什么,都被压缩成一个次元埋在了地下。
就像那些地质学家能科考出几万、几十万、几亿年前的岩石层。
尖塔教会创立的地方就是联通镜中世界与安努恩世界的尽头的隧道。
时代更替,我们所在的冰川层突然和山下的岩石断开,现在我们正处在比下面的岩石平地高出八十米的冰川断层上,但是现在这种高差已经不止八十米了,板块断层,冰川和岩石之间出现了深渊,奔涌的黑色暗流夹杂着巨灵闪电呼啸而来。
柊真把眼睛闭得很紧,这是正确的做法,因为我们现在眼前所见之景与声音都是幻境,就像是阿巴特让我体会一遍藤原、阿道夫还有奥朗的心境而已。
我决定赌一把——事实证明我依旧是幸运的,我拽着柊真直接跳进了那个深渊里。
我们冲进了深渊里,5.26秒,一百三十五米,在深渊里翻滚。
但我已经麻木了,冻得麻木了,什么也感觉不到,视线模糊,我抱住柊真在闪电群中下坠,那一瞬间我大脑里一片黑色。
但我们最终降落在一大团很柔软的东西上面,那大团东西没有弹性,不会将我们反弹出去,柔软的垫子分散了我们的冲击力。
我挣扎着坐起,但身下并不是缓冲我们的垫子,虽然幸运地回到了隧道的入口处,但迎接我们的场景没法叫我们安心——
一边是浓郁的迷雾,一边是黑暗的洞口,离开了地狱,又来到了地狱……
艾梅菈走之前提醒我她和佟囿澈把载我们到达英仙座的那架私人飞机给我,叫我不用担心他们该怎么回去。
我当时没想什么就反应下来,现在突然意识到,我压根不会开!
柊真也缓过神来,听了我的抱怨之后很乐观地安慰我:“也许很容易开的。”
于是我们一瘸一拐地找到了那架私人飞机——由此证明我们的确回到了正确的时空里来,不然我还待在过去的时空,是找不到那架飞机的。
我们折腾了好久,飞机终于是跌跌撞撞地起飞了。我来操控飞机,柊真帮我看地图,离开英仙座之后,整个人都畅快不少,安努恩实时上午十一点三十二,风吹着海面,粼粼晃动。
第一百九十五封信,我们终于回到安努恩大狱了。
问候老哥,问候忘化,问候喜帝;不畏人言,不惧岁月。
飞机驾驶技能+1的苏缨♠
2020年3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