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藤原:
见信。
这是我待在白房子的第二天。
这种远离安努恩大狱的感觉和当初我进入安努恩世界后找到了无尽梦、和他们一起在地下室休息的感觉很相似。
不同的是,我知道当时我在和谁并肩作战,而现在却不知道我身边到底聚集着什么。
在这个空间内,已经不存在时间的求证,这里的光影变化缓慢而毫无章法,时钟转动地也没有规律,所以我不知道在外面的时间过去了多久。
我没有困意,不知疲倦、不知饥饿、不知疼痛,好像肉体是肉体、灵魂是灵魂,它们各司其职,但又玩忽职守、尸位素餐。
和我见过的那些玄铁士兵不同,它们的性质不是幽灵这种有行动力有思维的灵体,它们就是空气,但过分粘稠而厚重。
没有思维,但能明白我是入侵者,它们想让我窒息,想把我赶出这里,像透明的没有颜色的血浆,充盈在白房子里,我甚至觉得比起那颗苹果树,白房子更像是始源之王的心脏。
容不下任何红色的心脏。
我有一个奇妙的想法,打算这次回去之后找镡承帮我——
想要进狱犬之窗,就不能吃变大蛋糕,但是狱犬之窗口守着的兔子只有变大之后才能制得住。
所以我得找镡承吃下变大蛋糕,帮我对付狱犬之窗里的死兔子,然后没有吃变大蛋糕的我就能畅通无阻地进去通道内,沿着所谓始源之王的“白色的血管”抵达血管的尽头。
如果就是我所猜想的那样,血管的尽头,就是那颗千年苹果古树,我将抵达的地方,是悬崖下的树根。
纸上绘制了我所有探索的房间,每一间房子内容都不一样,含跨中西、黑白、新旧、古今、各种年龄段的风格,还有马厩、渔场、牧屋、鸟巢……
龙女的白骨山能想到的,始源之王的白房子都能想到。
我能想到这些空间原本的主人,他们有的是衣食无忧的中产阶级,也有沉迷二次元的电波少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精神脆弱的人,或者饮冰茹檗的山野农夫。
我觉得应该空旷的房间被白箱子塞满,本应该充满的房间却空旷如同牢房。这些房子总是出乎我的意料,就像风云际会之下,又有多少大名难居与大厦将倾?
除了那具像蝴蝶一样的苦荞的尸体悬挂在苹果树屏风前,用来对入侵者的警示,我再没有再其他房间内看到任何人物,哪怕一个幻影。
只有空间,令人迷惑的空间。
这些白色的房间给我留下的启示录——便是那些如夏花的谏言,在秋风中零落成泥。
白雾后应该也还没有尽头,但是我打算明天再进军白雾之后,看着纸上今天新增加的房间记录,我觉得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得足够了。
只是我准备打道回走的时候,听见了白雾那边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唱歌。
鬼使神差地,我就走了进去。
现在想来,我也明白了当时十三说自己听到了歌声时候的感受。
被具有魔力和不可抗力的声音引导,这件事本身就不受控制,我的思绪在那一刻也会变得毫无主语和莫名其妙。
我记得我见到了一架秋千,怎么放置的我已经忘了,只是歌声是从秋千上发出来的,秋千在摇晃,但座位上没有人。
这是那些恐怖电影或者小说常见的灵感,歌声也空灵诡异,好像有琴弦正在往我身上缠绕,要把我勒死。
我全身的汗毛都被浸在冰冷之中,我不清楚那是白雾的温度还是来自我的冷汗。
就算在我面前咫尺距离,我也看不清那架秋千,仿佛我的眼前立了一片刮花的镜片。
而且最终我也没能听不清歌词,当我一直往前走,一直走,直到被什么东西绊住摔在地上。
眼前的雾消失,秋千也不见了,是一捆白色的麻绳绊住了我。
就像配电室里的电线绊住了十三一样。
白雾消失之后,我的面前只剩下一条通向两边的长廊。
虽然不相信这样就算探索到了白房子的边缘,但这场景就像是我打开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而此时我正从8112号客房探出了脑袋,在酒店宾馆的走廊上试图寻找某种契机。
第一百七十封信,我已经探索了两百个房间了,不知道剩下的房间什么时候能够记录完,不过略有强迫症的我不记录完所有的房间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问候方舟小队,生命的启示无非是听逝人讲故事、听愚者讲道理。
苏缨♠
2020年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