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江南水乡。宋暖的爷爷奶奶早年已经在这里定居，奶奶喜静，偏生又爱这江南的景色，爷爷则是觉得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又如同妻子一般，偏爱这水乡，也就和儿子媳妇商量着，在L市定居了，一住也就五六年。
宋暖的奶奶是L市人，她年轻时有着江南女子般的柔情细腻，爷爷则是个地道的C市人。
年轻时奶奶嫁给了他，也就随了他一起在C市生活。年老时，又有了思乡情怀，心心念念，丈夫爱妻心切，再然后就回到了这里。
宋暖也偏爱这水乡的景色，别有一番的风情和韵味。她来L市之前就带了相机和画笔，她亦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会把生活当中的小细节用自己的方式记录起来。
高中时候为妈妈拍下日出日落的照片，程子谦的画像，以及现在的江南水乡。
她来L市的次数并不是太多，而关于这里的一切，都是奶奶告诉她的，了解过之后，对这个城市的喜欢又更深了一点。
……
也是趁着过年这几天，宋暖陪着爷爷奶奶去了L市的各个著名的景点。她难得回来一次，爷爷奶奶的嘘寒问暖总少不了，宋暖也主动聊起了她的大学生活，和她那三个可爱的室友。他们也是笑着点头。
奶奶牵着她的手，笑眯眯的问：“子谦还是和你一个大学吧？”宋暖愣了愣，随即点头。
爷爷奶奶也是看着程子谦长大的，尤其二老对他也是很满意的，更别说他和宋暖是青梅竹马了，知道四年前儿子和儿媳妇出了车祸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程子谦在照顾宋暖的，两家又是世交。除了感动，他们更多的是心疼，只感叹有这种缘分又实属难得。
幸好他们都平安。转眼两个孩子都已经上大学了。
宋暖有些紧张，老人家看人都很准，不知道自己心里头的那些小九九有没有被看出来，她当然是知道奶奶很喜欢程子谦了，所以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也只能是二老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
她都有些心虚了，幸好都是些平常的问题。
老人家兴致高，途中路过一些小店铺时，还掏了些小巧的工艺品，又买了几个小挂件，等回到C市时看看程子谦用不用得上。
她想象了一下程子谦收到这些小挂件时的表情，不由得低笑一声。想到这里，她蓦地想起，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于是她陷入了苦恼之中，要送他什么才好？
作为他的女朋友，这个问题有点难。
***
C市。
程子谦坐在客厅看电视，他感到无聊，想找点什么事情做，好打发时间。
拿着遥控器还了几次频道后，他还是把电视关掉了。半小时前，他收到宋暖发来的短信，说是正陪爷爷奶奶逛街，所以这个点他肯定不能打电话过去了。
据新年过去快一周了，她还没回来。
好吧，他有点郁闷。他决定出去走走。
……
叶嘉言陪林静在奶茶店喝热饮时碰到了程子谦，两人都愣了愣，随即熟络打起了招呼，简单聊过几句，叶嘉言把林静介绍给他，说：“这是林静，我妹妹。”
程子谦礼貌的点点头，“你好，程子谦。”林静笑着，眼中都是惊艳，她觉得面前这位和他老哥的相貌真是不相上下。
她友好的打量了他一下，发现身高和她老哥差不多，此时穿着高领白色毛衣，黑色长裤，既简单又保暖的一身，更显出他挺拔的身材。
只一眼，林静便收起了目光。她是个自来熟，期间他们一边喝热饮一边在聊天，她都想加入，但她发现并不能说上什么话。而且他们聊着聊着就跳到了计算机这个话题上面，程序、软件、编码，她听不懂，只能咬着吸管在发呆。
她觉得她老哥忽略了她，她的医书都比计算机有趣得多！
林静默默喝着热饮，听到叶嘉言说：“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程子谦愣了，默了几秒才说：“等到大三的时候吧，太早了，我不放心她。”上次他提起过，只是自己一直没有给答复。但太早的话，又怕到时候忙起来忽略了宋暖。
叶嘉言愣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个“她”是谁。他笑了，“那等你大三的时候再说吧。”
“好。”
这下林静是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程子谦又留了一会儿，才离开了奶茶店。
林静看着他的背影，托着下巴，道：“啧，又是一个长得和你不相上下的帅哥。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叶嘉言淡淡的瞥了林静一眼：“呵。别忘了明天早上去G市的飞机。”
***
叶嘉言望着窗外朦胧的云层，思绪渐远。
——“我家在G市，三天假期太短了，而且那里的冬天可没有C市的冷。”
——“那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愿望？”
——“身体健康，然后希望我四级考过。”
——“如果考过了，记得告诉我。”
——“好。”
想到这些，嘴角都不自觉的上扬了。四级的成绩再有半个月就出来了，希望麦彤能考过，他能想象得到，当她与他分享这样的喜悦时，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
林静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副为谁动了春心的样子，不禁惊讶，戳戳他的手臂，他并无反应。林静再用力戳他手臂时，他终于渐渐回了神。
叶嘉言茫然的问：“怎么了？”
林静打量着他的脸，打趣着问：“你知道你刚刚怎么了吗？”叶嘉言一边摸着脸一边说：“什么。”
她指着自己的脸，对他说：“你笑成那样，啧，该不会想到什么人，对谁动春心了吧？”林静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老哥脸上有过这样的表情了，她震惊，但又很好奇，她哥能笑成这样，多半都是因为感情上有着落了。
更何况，她觉得他老哥是时候要在上一段感情当中走出来了。林静蓦地想起那个记忆之中只见过几次面的女生，那是她老哥的第一任女朋友。高傲，清冷，强势，却又让人移不开目光。
林静皱着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愿逝者得到安息。
叶嘉言闻言怔了怔，但并没有否认，只是抿唇笑了笑。
林静这回真的是不得不八卦一下这个女生到底是谁了，她想，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吧。
……
叶嘉言是和父母一起来参加婚礼的，当晚喝完喜酒之后，他们并没有直接飞回C市。他们打算逗留几天，所以来之前已经订好了酒店。
在叶嘉言的印象当中，父母只在他小时候带他来过一次，那时候大概也就五六岁，所以他对这个城市并没有特别多的概念。
他站在窗前，掀开了刻着花纹的淡黄色的帘子。望着漆黑的天幕，他突然想起了与他身处此地的麦彤。
——“我家在G市，三天假期太短了，而且那里的冬天可没有C市的冷。”
一个城市太大，站在人群当中就变渺小，即便是感到庆幸，也同样会有所失落。她在哪一个角落，看不见寻不着，最怕是不知所踪。
叶嘉言大概是幸运的吧，至少又离她近了一点，哪怕她不会在乎。
***
麦彤的家在G市一个小县镇，这是她离开G市后回来的第一个新年。
直至高中毕业前，她都生活在G市，爷爷奶奶盼着一个寒假，终于盼着她回来。当初她提出考C市的大学时，二老都十分惊讶。
麦彤一直不曾离开过G时，这也是她考上大学第一次离家，她记得她那天提着行李带着入学录取通知书，爷爷奶奶把她送到车站时，那种不舍与辛酸。同行的还有康思齐。
她记得上车时，爷爷奶奶泛红的眼眶，因为她知道，她这一走，不知道哪一个节假日才能回来。
她不是不想留下，也没有厌倦。她讨厌自己的生活从小到大都被他人安排，她的学业，她的选择，已经没有了可以自己做主的权利。
她不想这样了。而康思齐，她的长辈，她的哥哥，并没有给她任何可以选择的权利。而这些，康思齐却是一直都以为是她想要的。她并非活得谨慎，也不过是想离开他的庇护，因为她真的不需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习惯了自己，虽然偶尔会听他的意见，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小孩。
久而久之，已成惯性，慢慢便有了隔阂。
所以，她才去了C市，脱离他所谓的庇护。
……
难得放假回来，奶奶不免暄寒问暖一番。奶奶总是笑着，问起她的大学生活，问起她在大学的朋友。
经历过岁月洗礼的老人，对生活的态度总是乐观。
麦彤耐心回答她的问题，不紧不慢，还是那样的温和的脾气。
冬天，白昼短，黑夜长，才晚上六点多，天就一片黑了。吃过晚饭，麦彤坐在木椅上陪二老看了一会儿新闻，再到厨房把碗筷洗干净。
她拿抹布擦干净手，从厨房的门口望出去客厅，二老正一边看宫斗剧一边讨论着剧情。麦彤笑了，这宫斗剧是奶奶喜欢看的。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八点多了，又烧了一壶热水，等水稍微温了些倒入两个洗脚的盘子，提到客厅。老人家一边泡着脚一边讨论着电视剧的剧情，麦彤也不自觉加入到这行列当中。
她突然笑了，家还是那个家，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