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年关，超市里总是人满为患。
宋暖推着购物车跟在宋泽身后帮忙挑选年货。自寒假放假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起得这么早，超市里人挤人，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哪怕她此刻只有三分的困顿，也愣是被这每年几度才有的场面吓清醒了。
宋暖帮忙挑选完满满一购物车的年货后，又紧跟着宋泽去挑选食材和水果，最后两父女又转战零食区。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道路上的积雪和掉落的枝桠也被人扫至一旁，可清冷的风一吹过，宋暖提着沉重的购物袋站在车门旁边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宋泽伸手把她手上提着的几个大袋子拿了过来，全部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而后两人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以着平缓的速度行驶离去。
宋暖先宋泽一步进了门口，刚在玄关处换了双棉拖鞋，还没来得及脱掉身上厚重的羽绒服，一转头就看见了宋老太太笑眯眯地走了过出来，“暖暖回来了？”
她把脱下来的羽绒服随手挂在衣架上，乖巧地叫了老太太一声，“您不多睡一会儿吗？”说着，她又侧头往她身后看了看，“爷爷呢？”
老太太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在厨房里沏茶呢，老人家哪里会睡得这么晚才起来？你爸爸呢？”
刚说完，老太太就看见宋泽拎着几个大袋子进门。宋泽听见声音，先是应了她一声，而后才把提在手上的一大袋零食交给宋暖，吩咐她拿到厨房放进冰箱里。
宋暖伸手接了过来，脚踩着双棉拖鞋就去了厨房，可人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隐约闻到了从里面飘过来的豆浆的香气。
老爷子正好在煮豆浆，看见她进来，笑眯眯地问：“回来了？外面冷不冷？”
宋暖甜甜地开口叫了老爷子一声，边打开冰箱把零食放进去，一边回答：“雪停了，外面还出太阳了。”
许是二老已经在L市生活了好几年的关系，饶是再次回到C市，那怕只是暂时住一段时间，也还是需要花多些时间才能慢慢适应这般天气。
老爷子笑了笑：“等会吃完早饭陪爷爷出去散散步？”
宋暖关上冰箱门，凑过去吸着鼻子闻豆浆的香气，一脸的满足，“好啊，”她说着，挽着老爷子的手臂，探头又往旁边正蒸着饺子的锅里看了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老爷子听罢乐得笑呵呵，用筷子搅着热锅里的豆浆，“我刚沏了一壶茶，帮我端出去，再等大概五分钟就能吃早餐了。”
宋暖应下，依言把茶端出厨房，老爷子关了火，有条不紊地把早餐端出来一一摆上了餐桌。
待所有人上了桌，老爷子左右看了眼，总觉得缺了个人，想了想，突然对宋暖道：“对了，打电话给程家那小子，让他过来一趟。”
宋暖刚喝到嘴边的那口豆浆险些就要喷出来，“啊？”
宋泽听罢挑了挑眉，俨然就是一副看戏的姿态，而老爷子并没有察觉出自己说的这句有什么问题，反而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这个时间点睡醒了没有，说起来也有好几年时间没见过他了。”
宋暖听了简直汗颜，没成想老爷子回来C市才不到三天就已经惦记着程子谦了。可她只要一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就忍不住心虚，没理由的就是心虚。
万一被知情者当着二老面前捅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岂会是一般的尴尬……
她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抬眼看向宋泽的方向，岂料宋泽并没有看她……再转头看看苏墨，已经掩着嘴在偷笑了……
然而老爷子却开始催促她打电话，老太太更是一脸惊喜：“是程子谦吧，老程家的孩子我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了，快打电话让他过来啊。”老太太激动得连碗里的水煮蛋也不吃了，仿佛见程子谦就是件头等大事。
宋暖简直欲哭无泪。
……
程子谦一过来，老爷子的老花眼镜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一边吃早餐一边笑眯眯看着他，甚至还和他开起了玩笑：“还记得爷爷吧？”
程子谦始终从容淡定，闻言却不禁笑了声：“爷爷，我当然记得您。你和奶奶身体可好？”
老爷子笑得一脸慈祥，“挺好，我听暖暖说，你现在在软件公司实习了？”
程子谦喝了口热豆浆，“是。临近过年，公司的事情会比较多一些，所以前些天没有时间过来。”
老爷子一直笑眯眯的，眼角处的皱纹条条舒展。宋暖虽然正小口小口吃着玉米蒸饺，耳朵却已经支起来，生怕听见老爷子聊着聊着突然就问程子谦有没有女朋友。
然而，老爷子问了一遍该问的常规的问题之后，终究还是七扭八拐地和他聊到了感情问题。
老爷子一边剥鸡蛋壳，一边煞有介事地问程子谦：“那你也是大孩子了，在学校有谈朋友吗？”
程子谦自然明白，前面的常规问题也许只是铺垫，恐怕感情问题才是重点。
宋暖一惊，险些打翻手边的玻璃杯。她忍不住抬眼看向程子谦，而程子谦似乎感觉到她此刻的不自然，不动声色地偏头扫了她一眼，眼角却是带着笑。
宋暖实在看不懂他那一眼所表达的意思，可下一刻，就见旁边的人突然放下了筷子，而后，她清晰地感觉到，餐桌下面，有一只手悄然地握住了她的左手，掌心贴着掌心，温暖而干燥。
她一怔，反应过来后却不敢低头去看，然后，她就听见他说：“有，下次带她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