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下他的手:“林夏,坐下来吧。”
别管他这么多,他这人个就是喜欢这样,没事找事,存心找事,故意气人来着。
能让林夏这样,可见林夏对他,是极不能容忍的了。
纪小北笑笑:“二位慢用,李律师,我们先行一步吧。”
到门口,又抽起旁边桌上的香槟玫瑰,信步而来,笑呵呵地说:“送你。”放在桌上,无视林夏,又这么地走了。
我看了眼玫瑰,把它插在花瓶里。
林夏不吭声,只是我感觉得到,他浑身都着一股子僵硬的气息,他很不喜欢纪小北。
纪小北那人的脾气,不管怎么改,身上总也是还有着那股子痞子味,少爷腔。
这一顿饭,我知道,他吃得很不开心,就因为纪小北,莫名地跑出来杀一下局。
出门的时候跟在他旁边,他接个电话,我便去洗手间。
有点事,挺急的样子,他便把我送回去,就去公司了。
门铃在响,我以为是送外卖的,把双手上的手擦擦就去开门,一开门就是铺天盖地的海芋在我的面前。
“宝宝。”他愉悦地一笑。
我冷哼一声,把门又要甩上。
他的大皮鞋,就那么夹着,甩上不了。
笑得那样的开心:“宝宝,送给你。”
“不要。”
“哟,闹小脾气呢。”
“纪小北,你来作什么?”
“我才想要问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孩子的妈在这里,你说呢?”
果然,纪之娴就是个叛徒,什么事都告诉纪小北了。
可是,这又如何?
“你是我什么人啊,半毛钱关系没有,事凉快哪走去,别在这门口添堵着。”
他还笑,一点也不生气:“我知晓你是生我的气的了,或者是心里记恨上的了,没关系,反正一辈子这么长,生个十年气,也足以够的了。”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想和你再说话,你要是再不离开,我会叫物业来轰你,到时失面子的人是你。”
以为,什么事真的可以因为爱,而抹平的吗?
把他推出去,使劲地推到对面墙上,他用力地,抱了抱我,然后松开,把花塞在我怀里就笑:“行,那我走了,就是想上来看看你,还是一如即往的漂亮,越来越柔和,越来越迷人了。”
把花往他身上一砸,头抬得高高的转身就回去。
再晚点,门铃又响,我在猫眼里看,是送东西的,并不是纪小北这才开门的。
“陌小姐是吗?”
“是的。”
“请你签收一下。”
“我没有叫东西啊。”
他耐心地说:“这是一位先生在我们店里买的鞋子,叫我们送过来给陌小姐的。”
我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提进来一看,居然是一双十分漂亮的夹脚拖鞋,而且上面一朵花,描金的黄色玫瑰,穿在脚上,刚刚好,而且显得十分的白嫩,很好搭配又挺显时尚的。
后脚跟让我鞋磨得有点红肿,穿这个多好啊,难道是林夏买的?可是是他的话,他一定会告诉我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纪小北那小混蛋买的。
细心地发现了我脚后跟那些红肿与磨伤吧,不得不说,真的是好细心。
把衣服晒好林夏又打电话回来,让我出去吃饭。
一个星期,陪他一个星期,似乎真的有点漫长起来了。
我想早点回到法国去,我想我的云端了,小可爱一定也想我了吧!可是怎好跟林夏提归程,似若是在迫他了。
穿着新买的鞋出去,他看了一眼,笑:“这鞋,很漂亮。”
我笑笑,也不说这鞋的事,只是问他:“去那里吃饭呢?”
“你不是喜欢吃火锅么,带你去吃你爱吃的。”
“其实还好,我现在很多东西都吃,也不太挑吃了。”
“千寻,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斟酌着,上次回来他也知道我怀孕了,孩子生下来是很正常的事,瞒这些,也没有意思。
“云端,希望她不要像我一样,真的可以永远生活在云端,快乐着,骄傲着。”
“一定很可爱。”
“还好,就是闹。”
“要不等长大一点,带回国吧,你的孩子,便也是我的孩子。”
“林夏……对不起,我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这个孩子,也不是你的。
他笑意一减,双手抓紧了方向盘。
“对不起林夏,我想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我也不想回去,你有百分之二百的爱,但是,我却没有,你不需要我对你公平,然而我陌千寻,总归也是个人,也是有个感觉的,很对不起林夏。”
车子停在红绿灯处,嘎然而止。
我不想残忍,可是周旋着,才是对你的残忍。
为何,不从梦里早些醒来。
我解了安全带下车,夏日晚上的北京,还是那么的燥热着,走在华灯下,我是如此的渺小,又是如此的孤独。
纵使一辈子的孤独,也不会去享受你那百分之二百的爱,因我——无法回报你。
不想太早回去,或许他在,或许他不在。
有时候没有手机,真是一种痛快的事,这样可以任由自已作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拖鞋穿起来很舒服,适合走很长很长的路,绕过了几条街道,不在北京有些日子,对路却还是很熟悉的。
以前一个人开出租车,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地方,几乎都去过了,那时等待一个人,是寂寞,现在觉得却是有些温暖。
漫长的等待,没有开花结果原来只是为了放弃。
秦瑞的酒庄,在不远的地方,要了瓶二锅头慢慢地品,烈啊,真是过瘾。
“哟,怎么喝起这酒来了?怎的,没钱了?”
秦瑞与东子一块来的,看到我就开始调戏。
我笑着倒了二杯推给他们:“二锅头有二锅头的滋味,不是红酒可以替代的。”
秦瑞坐上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给个电话?”
“能记住电话号码的陌千寻,就不是陌千寻了。”
“呵呵,还是东子了解我,再说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回来打电话腻俗了,当然得亲自来找。”
“回来又整什么妖蛾子?”东子喝下一杯,靠在沙发上格外的慵懒。
“林夏叫我回来离婚。”我老实地告诉他们。
他们也都一怔,东子叹口气:“不像他的做事。”
“我知道他对我的恩,很重很重,他不愿意离,那我也就是这样,东子,我是个坏人,我做不来假装很爱他,所以你们尽管鄙视我吧。”
全世界的人,都说我欠了林夏的爱。
可是没有办法,我本是淡漠感情的人。
“且不谈这些事,回来是一件开心的事,咱干女儿如何了?”
我搭上秦瑞的肩,闻了闻:“有香水味。”呵,还是女性香水的那种味道,这么一说,他耳根子就开始微红了,却装得一本正经地说:“胡说,快说说小云端。”
“呵,每天都视频看,你还不腻,那是个小魔怪,乖起来直把你心坎抚得柔柔软软,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不乖的时候,哭得让你无奈。”
喝了很多的酒,或许是很久没有再喝酒了,这一喝,就喝得酩酊大醉的,东子在附近的酒店给我开了个间,我便没有再回去住。
一回到家习惯性地开答录句,整整二十个未接来电,十七个是林夏:千寻,你回来没有,因来打的我电话,按一键。
还有三个,是今天早上打来的,是白玲玲。
“你怎么还没有跟他说,你这样拖着,算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林夏伤得还不够吗?”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得,反正我是全天下的罪人,我笑笑。开始打林夏的电话,没有感情的女声说:“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夏向来不会关机的,他的手机号码,对私人的全天候开着。但是不排除,这是让人关掉的。
拔了个电话过去,白玲玲接的:“你好。”
“我是陌千寻。”
那边沉默了一会,又淡淡地说:“你说。”
“叫林夏听电话。”
“他才睡着一会,你稍些时候再打过来。”她把声音,也压低了点。
“就现在,马上,如果你不想我直接去找他的话。”
一会儿那边悉悉作响,话筒大概是在林夏的耳边了,林夏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声:“几点了。”
“林夏,是我,千寻。”
“千寻,你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今天有时间吗?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像一颗肉瘤,拖得越久,越是痛,不如忍痛地一刀割了它,让你好起来。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给我任何答复。
他却说:“好,我会联系你。”
他的联系,就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借了秦瑞的车,跑了几个北京的地方,天天与他们吃吃喝喝的,倒是夜晚不常出去,北京城依然是那么的沉寂,不知会有什么事发生,或者是有多少的恩怨。
搬进酒店里住,算着日子,我都快出来七天了,林夏还没有通知我,也没有消息。
我想念云端了,我还是先想回去。
打电话去法国那边,纪之娴叫嚷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女儿想死你了,天天看着你的照片才能睡。”
我无语,这……我还好端端地活着,却让她看照片入睡,纪之娴这个粗神经的人。
反正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寄望的了。
收拾着东西,中午约了林端吃饭,在楼下大厅等一会,外面的热浪都觉得难受。
他还买了束花,海芋。
我抬眼看着他笑:“怎么改送这样了?”
他就笑:“以前你喜欢牡丹,现在我知晓你是喜欢海芋的。”
“没错哦,真细心,花很香,谢谢。”
怪不得我会为他动过心矣,我眼光真是不错,爱上的男人,其实都很用心对我的。
每个人年岁都不小了,身边或许有些红颜知已,床伴女友的。或是还执着于不结婚,不是怕身价掉了,而是都在寻找,寻找一个自已很爱的女人。
正要出去,前台那边却叫:“陌小姐,请稍等。”
“什么事?”
“你电话。”
抱歉地看林端:“等我一下。”
接了电话过来,更是抱歉了:“林端,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中午我估计要放你鸽子了。林夏打电话过来的。”
“吃饭的事,是多小一件事啊,他给你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就在这,他说一会就来……商谈离婚的事。”
林端拍拍我的肩:“好,有时候你要自私一点更坚持一点,哪怕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你的错,是你亏欠了谁的,可是千寻,你是骄傲的千寻,何必管别人呢,自个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冲他一笑:“嗯,好,我知道了,要是没事的话,晚上我请你吃饭。”
在大厅里等着林夏的到来,想了很多话,可是见到他的时候,终究是说不出来的。
安慰,为以需要安慰,我有资格去安慰他什么?
他憔悴,他不舍,他眷恋,何必说出口,可以看出来的。
有些时候,做出一个决定,会是很痛,但是,希望可以以后不再为这样的痛而痛着。
他比谁都懂,但是他比谁都不舍,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爱的是他,这一辈子,我一定是最幸福的人,在他的羽翼下,不会有雨天。
点了杯咖啡,在安静的地方,从那雕花木玄关里,可以看到阳光染上的水晶,如梦幻一般的美。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留的。”他说:“千寻,我什么也不要,什么都给你。以后,但希望你不要离开北京,不必躲着我,这是你的根,你的家,你骨子里流着的永远是思念与安定的血液。”
我也什么都不要,我们的离婚,不似别人一般争得个脸红耳赤的。
“林夏。”
他从兜里取出戒指:“千寻,这是你送我的,我可以保存着吗?”
我用力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谢谢你,给我一些纪念,这个戒指,也能请你戴着吗?不要还给我。”
拒绝的话,自然是说不出来的。
我把手给他,他微微一笑,捧着我的手把戒指给我戴上去。
“最后一个要求,想抱抱你,再亲吻你一次,最后最后的一次,断绝我以后所有的念想,你的眼神,从来渴望的,就不是在我身边,纵使我拦在你的眼前,纵使我给你一座座无神的牢笼,还是阻止不了,我愿意放开一切,让你去追寻,让你更快乐。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的生活,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开心,你什么时候想回到我身边了,我都会屏除我所有的障碍,只要你。”
我咬着唇,眼里逐渐地湿润。
他走过来,弯腰把我紧紧地抱住,我伸手,轻轻地拢住他的腰。
如果有下辈子,林夏,下辈子就让我追着你跑,罚我来爱你,好不好?
他冰凉的唇,落在我的脸颊,轻轻地,再落在我的唇角,最后的一个吻,带着不舍,浓得让我能感受到他的哀恸。
吻得轻柔,吻得那样的眷恋,最后,狠狠地一咬我的唇,那种痛,如他心中的痛。
双手,依然是温柔地将我的发拢到耳后去:“我的宝贝千寻,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妻,想想,还是心如刀割一样,曾经想自私地把你困一辈子,我得不到的,谁也得不到,可千寻,你的笑容呢?命运不曾好好地眷恋过你,我来好好地守护你。”
我低低地哭着,他说的这些话,让我无比的感动。
在他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的,把他的衣服,也哭湿了。
他离开的时候,步覆那般的沉重,留下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写着二人的名字。我把东西收在包里,心里好是难受。
我含着泪转脸看向窗外,白花花的阳光,染糊涂了这世间的一切。
纪小北走过来的时候,我犹还不知,他敲敲桌子,我抬头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把泪擦干。
“戒指戴上了,亲吻,拥抱,到底是飘洋过海啊,把洋鬼子那一套,做得挺全的,怎的,不舍得啊,还流泪了,啧啧。”
他那冷嘲热讽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
“我的事,关你什么事。”
他点点头,眼里冷霜疑结:“倒也是,你的事与我何相关。我纪小北却总是好管闲事,这性子一直都没有改变,多不好是吧。”
我不发一言,这会儿一个服务员捧着束海芋过来,笑容可掬地说:“纪先生,这花是给这位小姐的吧。”
“不是。”他冷冷地说:“送给你们前台最漂亮的小姐便可。”
有些失望地扫了我一眼,转身便走。
我低头看着手指上还戴着的钻戒,闪亮依旧。林夏的最后要求,我不想拒绝他。
纪小北不开心,也不关我的事了,现在与他,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晚上和林端出去吃饭,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横里冲出一部车硬是刮到了林端的车子,从车里下了过红衣女孩,嚣张地就拍着林端的车子叫:“怎么开车的,你看看我的车,给你撞成什么样了,你开车不张眼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