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湘灵仰起头来，望着军机楼上的灯火，仿佛已经看到周月珑在祁修平面前，娉婷婀娜的模样。
她心里不住地泛酸，沈风在边上叫了两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走！咱们喝酒去！”不愉快的不要去想。
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沈风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而凌宇一双锐利如鹰眼般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却不动声色。
军营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却没有回京城，而是南下，去了一个京郊的一个小镇。
入夜之后，又是冬日，镇上的店铺大多都已经打烊了。而唯独只有这家还亮着灯，店门口的灶火烧得旺，老远就能闻到煮肉汤的香味。
这家铺子不大，没有独立的厨房，灶头已占了店铺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位置摆了四张桌椅，紧紧凑凑。虽然因为常年油烟熏得乌黑油腻，但左湘灵丝毫没有介意这里的环境。
“果然是肉香不怕巷子深啊，大哥，你找的这地方真不错！”左湘灵坐下来之后，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
沈风颇有些自豪，“这可是老饕才知道的小店。味道自然正宗。”
主菜是羊肉汤，里面有七八种材料，一点也闻不出羊肉的膻味，只有浓郁的鲜美，其余小菜上了三、四碟凉菜，其中一碟皮蛋，让左湘灵大快朵颐。
“很多人第一次吃不惯这个，看来你不是第一次吃。”凌宇点破。
“老板很懂，酸辣汤淋过，遮盖了皮蛋不适口的味道。虽然加工程序简单了很多，但已经很不错了。”左湘灵忍不住跟前世记忆里现代工艺制作的松花皮蛋做了对比。
“怎么？你还吃过其它做法的？”沈风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失望，知道“贤弟”爱吃爱喝，这地方也算是他特意带她第一次过来，结果并不能一击即中她的心意，不是“首次”体验，总归有些遗憾。
左湘灵狡黠一笑，岔开话题，“这酒，我喜欢。”
沈风提壶给她又斟上一杯，“这叫状元红，不上头，多喝几杯也无妨。”
凌宇坐在边上，就是个陪客，话也不多，就听着他们说，偶尔喝上一杯。左湘灵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计划上来，拉他们入伙，自然要先说说看自己的构想。
借着微醺的酒意，左湘灵越说越兴奋，用筷子蘸了一点杯中酒，在桌子上画着。
她的绘图天赋，让边上两人都微微惊讶。
不仅如此，她提出的实战模拟演练的构想，他们闻所未闻，只觉新奇，而且似乎大有可为。单是听她一番解说，就觉得似乎真的能够调动起来士卒的拼劲。
而且她加入了计分制，让一场演练不单纯是走过场的演示，而是竞技。
刀不血刃，依然能够让参与之人觉得紧张。
“肾上腺素？”凌宇对她提到的新鲜词汇很是好奇。
左湘灵想了想，用最简单的解释，“就是当人觉得兴奋、刺激、紧张的时候会自动分泌的一种东西，顿时注入活力了似的，一下来了精神，就好比打了鸡血……”
她感觉自己越解释越远了，但好在他们俩都听懂了。
尤其是沈风，不禁用一种我家孩儿长大了的眼神几分感慨地望着她，怕他自己都没想到左湘灵竟然懂这么多，提到实战演兵的想法时，亦能侃侃而谈，颇有见地。
他们三人举杯对饮，相谈甚欢，东西虽然吃得不多，但也不知不觉过了个把时辰了。
店铺老板略为歉意地过来告诉他们，自己准备打烊了。沈风起身付了账，然后转身询问左湘灵，“为兄送你回王府？”
“不必了……”左湘灵才想起来，今日才是她第一日放下王妃身份，跟着祁修平潜入军中，结果就晚归，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说三道四，又威胁说不带自己随军了。
“我还有点事，先不回去，你们先走吧。”她勉强笑着，送他们俩出门口。
沈风还想坚持，“这里没有驿站，你又没马，要去哪里也不方便，我送你一程吧。”
“真的没关系。大哥，你先回去吧，明儿不是还要早起吗？”左湘灵摆着手，心里开始盘算着，到时候怎么跟王爷解释。
沈风瞥了凌宇一眼，以为是左湘灵因为有旁人在，所以害羞，怕被人看扁才不要自己送，只好先走了。
而凌宇本来就是要回军营的，见沈风都走了，才淡淡道，“你要回军营吗？王爷怕是还在。”
左湘灵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
“不不，我不用一直跟在王爷身边。”这话说出来，怎么那么心虚。
“好，那我先走了，明儿见。”凌宇说完，就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左湘灵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感叹，真是好兄弟，走得这么干脆。也罢，自己一身男装，又怎么能指望人家怜香惜玉。
刚才在铺子里吃得一身薄汗，又喝了许多酒，热烘烘的，出来走了一段路后，风一吹，才觉得凉。她一路步行走出镇子，夜风徐徐，从脖子里灌进领口，冷飕飕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才有些后悔，早知道跟凌宇一起回军营去了，顶多就是被王爷责罚几句，不打招呼到处乱跑，这又不是死罪。不过今晚周家千金的拜访，于她心里始终是个疙瘩。
虽然祁修平都带着她避到军营里来了，可人家还是追来了。
周小姐不仅样貌美丽，而且很善解人意，单是她投其所好这一点，就叫左湘灵很是佩服了。虽然祁修平跟她说过，不会让周月珑入府，但深深的危机感，让左湘灵总不能踏实。
云深月黑，她边走道边开小差，一个不留神，脚下没踩稳，打滑沿着路边的斜坡就滚到林子里去了。
***
军机楼内，疾风回来汇报，“属下找遍京城内所有酒肆，都没找到。”
另外一边雷鸣汇报，“沈将军已经回府了，是独自一人。”
祁修平目光落到放在旁边案上的墨狐大氅上，眉头微微一蹙，她这是故意跟自己闹脾气吗？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