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安排了专门盯梢，关注着左湘灵一举一动的人，回报来了最新的消息，说她已经出府去了。
一听说左湘灵出府了，姜氏突然有了主意，招来丫头，附耳小声吩咐着，如此这般。
而左湘灵一路出门，直奔城郊，到了城东校场，门口的守卫将她拦住，“你找何人？”
“沈风，沈大将军！麻烦小哥通传一下，就说姓左的有急事找他！”左湘灵一边说着，一边塞给那守卫一点碎银子，却被人皱着眉头，几分鄙视地望着她。
她尴尬一笑，只好收回手来。
一时忘记了，这里可是祁修平的地盘，他最恨这种私相授受，也最讲究规矩，可别处这种见面红包之类的习惯很是常见啊。
过了一会儿，沈风大步流星地从里面出来。
“贤弟，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找我，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左湘灵一把拉着他，将他扯到边上，这才皱起眉头，“确实是有个难事，我有个朋友，得罪了权贵，如今被关在天牢里，听说还挨了板子。那里面无医无药，估计他撑不了多久，所以，你能帮我……”
她几分踌躇地开口，这毕竟不是小事，天牢重地，一般人连边都不敢沾的。
却听沈风立马就答应了下来，“他叫什么？几时入的狱，我去替你打点打点。”
左湘灵几乎感动得要哭了出来，“他叫卫长风。今日早些时候刚刚被丢进去的。不过，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我跟着一起去，我想亲口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风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虽是有些为难，但天牢那边熟人倒是挺多，只是进去看看，这个人情他应该是讨得到的。
“行，那你就扮做我的小厮，跟在我边上。”沈风微微一笑，那表情当真是个宠溺幼弟的大哥，让左湘灵顿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
已入十一月，天黑得早，刚过申时，几乎已经要掌灯才能看清路了。
天牢的守卫跟沈风低声交流了一会儿，意思是让他们快些进去，再快些出来，他在门口把着风。
“今早上丢进去的那一位，是皇上下了口谕，要严加看管的，本来也不许探望的。小人给将军争取个一炷香的功夫，再过一会儿就到换班的时间，人来人往，让人瞧见了也不大好。”
“知道了，我们不会叫你难做的。多谢！”沈风爽快一笑，“改日找你喝酒！”
他们相视一笑，左湘灵却是心急如焚，她带了一包袱的各种外伤药，不知道卫长风那小身板是不是已经扛不住了。
等进了里面，找到关着卫长风的那一间时，左湘灵已经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沈风也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先开了牢门，跟左湘灵一起进来。
卫长风躺在墙边的干草上，身上的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流到地上，形成半干粘稠的印子。
他被人打得浑身上下连一块好肉都没有，若是沈风打听清楚，确实是在这一间里，左湘灵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人是那个一身书卷气、看似文弱却深藏着傲骨的卫长风。
“卫……”左湘灵跪坐在他身边，刚开口要唤他，见他双眼肿得几乎无法睁开，却因为听到声音，努力想看清楚的那个样子，心中一颤，禁不住别过脸做了一个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东家……你，你怎么来了……”卫长风声音暗哑，十分费力地问道。
他脑海里回想起岳贵妃对他的话，句句刺耳。
她召自己来替她画像，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而是想要自己承认与平王妃有私，他不肯，她再三要挟之下，他依旧不为所动。
她便扯开自己的衣襟，大叫起来，让宫人们将他围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他都有些记不清楚。
短短一个上午，便有三拨人轮番地来审他，各种刑罚往身上招呼，无非是想让他快些认罪，草草结案。可他宁愿死在牢里，也不肯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岳贵妃是为了对付她，才拿自己下手的。
他的脑海里忽然无比清晰，突然高声对左湘灵说道，“快走！快走啊！”
左湘灵没明白卫长风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可沈风站在门口听得清楚，天牢门口有人来了，而且不在少数。
“贤弟！有人来了！”他提醒着左湘灵。
左湘灵侧耳静息一听，也听到了脚步声，以及门口守卫说话的声音。
沈风拉着她，从牢里退了出来，赶紧先将门上锁链重新扣好，然后提着她的肩膀，纵身跃到横梁之上。他们才躲好，就看见祁文成带着人进来了。
在横梁之上，沈风与左湘灵对视了一眼，居然皇上亲自到了天牢里，恐怕门口还有其他眼线。
祁文成走路一瘸一瘸，大腿移动的姿势有几分不自然。
左湘灵能猜到原因，忍不住想笑，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忍住。只见他径自走到卫长风这间牢房门口，仔细看了看躺在里面的人。
负责的狱卒小心翼翼地回道，“皇上，这人嘴硬得很，审了一天，愣是没有认罪，说自己是冤枉的。”
祁文成冷笑了一声，“到了这里的人哪个不这么喊。你们把他给朕看紧了，小心有人来劫狱！”
左湘灵在横梁上，默默地想着，实在不行就劫狱吧。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要卫长风的命，极有可能是岳嫣然跟祁文成串通好了的。
先前有人故意查福记的底，那恐怕卫长风跟自己的关系，他们也是清楚的。既然这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人救出去，送走好了。
她低着头，将呼吸放至最慢，静静关注着下面的动静，而身边的沈风却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她。
身为一个男子，“贤弟”的模样也未免太娇柔了一些，如此瘦小白嫩，那双大眼睛时常忽闪着无辜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他。
祁文成转头又问边上的负责狱卒，“消息放出去了之后，当真无人来探此人？”
狱卒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守卫，守卫赶紧摇了摇头，狱卒才答道，“回皇上的话，无人来探！”
祁文成哼了一声，慢慢朝门口方向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