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湘灵从撵轿上落下来，杏儿上前一步扶着她。
大殿里已经有不少妃嫔，左湘灵进来的时候，她们虽然要做着样子，专心祈福，仍偷偷用眼角瞄她。平王正妃，品介等同于贵妃，所以她慢慢挪步，穿过众人跪坐的蒲团，走到皇后一侧的位置上。
皇后轻声道，“不必多礼了，你就在本宫边上这位置吧。”
这里是皇后专程替她留下的，而另外一侧跪着的是岳嫣然。
杏儿扶着左湘灵跪好之后，自己就先退到殿外去了。
原来这殿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等的就是左湘灵一个。这时，才算是正式开始，法师在边上念着不知道是什么经，还不时敲一下法器，声音清脆。
左湘灵跪得端正，跪在这种软软的垫子上，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
不过她现在月份也近五个月，又是刚吃过早饭，不一会儿，就想去方便一下。吃早饭那会儿，她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种活动，早知道的话，她就不会喝那么多汤了。
她凑到皇后耳边，附耳道，“皇后娘娘，臣妾内急。”
皇后十分体恤地轻轻点头，“快去吧。”
跟老板交代了，她就慢悠悠地起身，从墙边绕了出来，似乎后排有人窃窃私语在议论她。她才懒得理那些人，招呼杏儿陪着她去方便了之后，净了手，才回到殿里。
一个早上，就这么快地过去了。
那法师也在殿上念了两个时辰的经文，所以皇后特许众人稍稍休息。
原来在做祭祀祈福期间，一天只能吃一顿，就是等到一整天的法事结束之后，才有一顿素斋。这样要持续三天，才算是诚心。
左湘灵暗暗腹诽，这根本就是你们古代人自己想出来刁难自己的玩意儿，少吃点饭就能让祖先明白你们的诚心？还不如少干点缺心眼的事，少给祖先丢人！
不过她是有皇后特许的，可以不用同众人一起捱着，所以在北角的侧殿，有人专门准备了午膳。
“王妃这边请。”皇后身边的嬷嬷领着她过去用膳。
除了左湘灵之外，另外一个恰好有孕的妃子也在这里。
“王妃有礼。”刚才在殿内，璃妃不好意思跟她打招呼。
左湘灵对璃妃还是颇有好感，微笑道，“你也有孕？几个月了？”
“刚好三个月。”璃妃应道。
璃妃在宫里算不上是特别得宠，祁文成宠幸她，完全就是凭心情。仔细看，璃妃长相十分精致，只不过时常都打扮得很素净。她五官本来就很深刻，要是化个浓一些的妆容，肯定更加惊艳。
左湘灵心里想着，不过她现在已经有孕，到时候自然可以母凭子贵，不用再以色事人。
“好啊。”左湘灵由衷地替她高兴呢。
可璃妃脸上却没什么喜色，轻声叹道，“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言罢，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跟左湘灵解释，“对不住王妃了，近来我总是感春伤秋，心情不是大好。”
“怀孕的时候，就是会这样，情绪起伏比较大，没关系。”左湘灵反倒安慰她。
璃妃勉强一笑，低头专心吃自己面前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宫人们故意只准备了一点点，还是左湘灵忽然觉得胃口大开，跟璃妃一起吃完了之后，还觉得没饱。杏儿赶紧把她们从华渊殿里带来的一些点心，端了上来。
“这是今早上御膳房才送过来的点心，你也尝尝。”左湘灵招呼她。
璃妃一看到点心，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不必了，多谢王妃好意，我不喜甜食。”
左湘灵指着其中一款点心，“这个叫荷香酥，是咸味的，不甜。你可以试试。”
她说完，见璃妃似乎面有难色，便改了口，“若是你不喜欢吃点心，就算了。是我自个儿喜欢点心，所以也就先入为主的，以为别人都喜欢。”
璃妃抬眼看了她一眼，才解释，“王妃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前一阵子宫里刚出了一些事情，一见到点心，我就想起那些传闻，所以才没什么心思。”
“哦？什么事？”左湘灵好奇问道。
“梁妃怀胎近十月，却在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她生前就最爱吃各类甜食糕点。有人说她就是吃得太油腻，所以孩子太大，才生不出来，自己也大出血救不回来。”璃妃说起此事，还心有余悸。
她怀孕前三月，害喜厉害，没怎么吃过一顿好餐，可现在才越发觉得容易饿，但只要一想到梁妃的死，她就觉得后怕，才刻意控制自己的饮食。
左湘灵听得皱起了眉头，不由得想起姜氏当初送来的那安胎药方，里面可是加了开胃健脾的药材。
“梁妃就是怕自己生产不顺，才请了皇命，住到岳贵妃的宫里，结果还是……”璃妃说着，神情黯淡，为梁妃伤怀。
“岳嫣然？”左湘灵喃喃道。
璃妃见左湘灵直唤岳贵妃的名讳，不由得一惊，抬起眼睛望向她。
她们俩算得上是少数深知这女人本性的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互相竟生出英雄惺惺相惜的意味来。
“只能说梁妃她信错了人。”左湘灵忍不住叹道，“你在宫里，也要多加小心。”
璃妃略感激道，“多谢王妃提醒。我自会小心。”
左湘灵见她不喜欢吃点心，就自己准备夹一块喂进嘴里。这时，门口有个两个小小的人影。左湘灵一偏头，她们又缩回头去，藏到门边。
“出来吧！”左湘灵笑了。
宫人赶紧抓着两个小孩过来请罪，“王妃、璃妃请见谅，这是静慧法师座下的弟子，第一次进宫，不知规矩……”
左湘灵这才看到，两个小女孩还扎着总角小辫，穿着青灰色缁衣，出家人的打扮。
“不妨事，你别吓着孩子。”左湘灵挥了挥手，让他松开手。
今日殿上讲经的正是静慧法师，她这两个弟子是捡来的孤儿，才收到门下。此次静慧法师受邀来宫中做法事，庙里大半的弟子都跟了来，这两个孩子不好空留在庙里，所以一并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