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那人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和。
小远抬起头来，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这人生得十分高大威武，跟他印象里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对方伸出手来，要拉他起来。他小小的手掌只够抓住他一根指头。
虽然刚才那下撞得他有点疼，但是眼前这人让他忘记了疼痛，只顾着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对方。
“平王殿下，这位就是……”边上的礼部大臣正要替祁修平做着介绍。
祁修平却伸手阻止那人再多话，“本王知道了。”
小远年纪不大，但惯会察颜观色，他望着眼前这位锦袍男子，奶声奶气地问，“你认得我？”
祁修平微微颔首，“你娘亲还好吗？”
小远听他这么问，惊得张圆了嘴巴，“你也认得我娘亲？”
不等祁修平回答，他几乎激动地抓紧了祁修平的手指，追问道，“那你是不是我爹爹？”
祁修平被他问得一愣，这孩子看起来跟左湘灵有七成像，但跟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像，可算时间，应该是她离开之前那段日子里。这个问题也是他得知消息之后，一直盘旋在自己心头的疑问，他也很想当面问一问她，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假山附近有阵声响，似孩子们的笑闹声。
“肯定是施连澈他们在那边玩，走！”小远一把牵着祁修平的手，带着他几步就朝那边跑去了。
施连澈是北瑶三殿下施文的长子，已经有八岁，算是北瑶皇帝孙儿辈里的长孙，所以自出生就受到不少关注，也养了些娇纵的坏脾气。
一年前小远被送去宗学上书房里跟其他这些小殿下小郡主们一起念书时，就没少被他欺负过。
这回，他再也不怕施连澈嘲笑自己了。
祁修平跟在他身后，见他领着自己到了几个孩子跟前，周围候了一圈宫人，看到小远带着人过来，也不以为意，窃笑着。
这些下人们原先还挺担心自家小主子招惹了皇上最疼爱的外孙，会不会惹祸上身，但小远很有骨气，被欺负了从来不跟左湘灵告状，被打疼了也不哭。而且左湘灵本来对他也是采取放养政策，觉得只要不受伤，一切都还好。
所以久而久之，反而纵长了这些人的态度，一看到小远过来，就故意嘲弄。
尤其是施连澈，他是在宫里长大的，被春妃养在自己身边，十分溺爱，平时出来玩耍时也是孩子王，顽皮得让其他宫里的人瞧见了都赶紧绕路走。
“小野种，一边去！这没你什么事！”施连澈看见小远过来了，身边跟着的人又脸生，就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小小年纪，说话如此刻薄，让祁修平微微皱起眉头，他低头一看小远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几分自豪地接话道，“我不是野种！这是我爹爹！你看！”
小远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祁修平，眼神里尽是崇拜。
那一瞬间，祁修平像是看见了左湘灵似的，心中波澜微微晃动。
施连澈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祁修平，撇嘴道，“我母妃说了，你爹早就被你娘克死了，你哪里还有爹，就算有，也是你娘给你找的便宜爹！”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大人口中恶言恶语被无知孩童有样学样，以同样恶劣的方式散播开来。
小远年纪毕竟还小，听不太明白，只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跟自己爹爹。他忿忿不平，松开拉着祁修平的手，冲上去就对着施连澈用力一推，力气之大，把施连澈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被一个奶娃娃突然袭击，施连澈脸上挂不住了，左右一看，冲着自己身边的下人吼道，“你们让一个野种来打我？信不信我告诉母妃跟祖母！”
那几个下人才赶紧过来要收拾小远。
祁修平俯身一把将小远抱了起来，单手一挥，那几个刚围上来的下人全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冲得七零八落，身子顿时失去了力气，连站都站不稳。
可此人到底用的是什么招式，他们都没看清，还以为是巧合，或者是自己没站稳。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打算再冲上来，祁修平冷眼一扫，淡然道，“你们不要命的，尽管来试试。”
只是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寒意顿时从脚底板沿着血脉直冲天灵盖，明明是大晴天，却像是被腊月寒风吹过一般，浑身只打寒颤，无人再敢多动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祁修平带着小远走了。
施连澈见这么多人都围不住一个人，气得大发脾气，对着那些下人，又踢又骂，“你们真没用！都是废物！”
***
小远带着祁修平到了玉清殿。
院子里的人见小远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抱着进来，甚是意外。
“小殿下，这是？”
“环儿姐姐，这是我爹爹。”小远见人就这么打着招呼，“我娘亲呢？”
“公主出去了，还未回来。多谢阁下送我家小殿下回来。”宫人赶紧过来接过小远，向祁修平道谢，十分客气地送他出去。
小远才落地，看见祁修平要走，着急地上前抱住他的脚，“爹爹别走！”
祁修平不禁失笑，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脑袋，“如今我在你外祖父这里做客，就住在竹影殿。待空了，再过来看你。”
小远这才松了手，“那我跟娘亲也可以去看你吗？”
祁修平点着头，“可以。”
得了许诺，这孩子才放心地笑了。
祁修平走后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左湘灵才回来，一回来她就让人准备洗澡水。
“施晏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拉着我不让我走，絮絮叨叨了半天，也听不清他说个什么，真是的，一点都没酒品！”她禁不住抱怨着，说着，低头闻了闻自己衣袖，“被他一直扯着我袖子，都一股酒味，臭死了！”
小远听闻娘亲回来了，小跑步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娘亲的腿，撒娇道，“娘亲，原来你真的去给远儿找爹回来啦！今天我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