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湘灵也紧跟到了门口,看见外面的侍卫将药奴拦了下来。
院子里的动静不小,左湘灵的侍卫也赶紧聚到廊下,先守着自家主子。楠儿在边上小声提醒着左湘灵,“主子,这药奴一早就跟贺太医出去了好半天才回来。先前太子殿下明明交代过不许任何人随意离开玉清殿。”
药奴瞪着门口的侍卫,“你们让开!”
那些侍卫是施晏身边的人,见主子都没发话,自然是不会让的。
左湘灵飞快地在脑海里做着判断,她开口唤施晏,“让她去吧,你跟着一起,别出什么乱子,都小心些。”施晏微微意外,左湘灵居然对一个婢女这般的信任,而且这婢女还不是她的。
是因为萧未缪的关系,还是其它什么?但是他依然接受了左湘灵的建议,用眼神示意门口的侍卫让路。
贺清也站在侧殿门口目睹着院中的一切,他隐隐察觉药奴可能是要找关于这古怪病症的线索,立刻跟了上去,对施晏说道,“二殿下,请让微臣也跟着一起去吧。”
施晏略微不快,凑热闹的人还嫌少吗?他回头望了左湘灵一眼,却见她已经转身准备往侧殿走去,心中无名火起,几分懊恼道,“如今是在跟你们说笑的时候吗?外城已经戒严了,宫城自然更不能随便出入!”
贺清自知没趣,只好闭了嘴,眼见着施晏跟药奴一行人出了门。
***
“这里怎么这么热?”左湘灵进了侧殿之后,就明显发觉屋子里竟然比外面大太阳晒着还要热一些。
小陆子赶紧回话道,“回公主,王爷他一直高热不退,但是又嚷着冷,是以才将门窗都紧闭。”
“一直高热不退?今早贺清不是说情况稳定了吗?”左湘灵皱了皱眉头。
这个时代还没有细菌这种概念,只会注意病人自身的保温保暖,却不注意空气的流通。她这宫殿也实在是结实,只是闭了门窗,就把屋里弄得像蒸笼似的。
“让管事拿些冰块来。不要把窗户都闭起来,留一两扇通风。”她快速吩咐着。
小陆子差点就忍不住要反驳,却被左湘灵的眼神散发出来不可违抗的威严所降服,只好去照办了。
左湘灵进了里间,绕过屏风之后,看见祁修平依旧是躺在榻上,往日俊逸神采尽褪,双颊泛着病色。他这个样子,着实让她心疼不已。
听小陆子说,虽然贺清用药替祁修平退过烧,但天亮之后他病情又开始反复,人也是清醒一会儿,又昏睡过去。他像是被困在一场梦魇之中。紧闭双目,眼珠却微微颤动,在眼皮下游移着。
她的心也逐渐开始动摇了起来。
如果他真的只想着利用自己,何苦又为自己做这么多。
“我来吧。”她接过小陆子刚端过来的水盆,拧干刚沾湿的帕子,替他擦拭着额头跟脸颊。持续的高热,让他的脸色异常的红润,却没有一点汗珠,触手都觉着有些烫。
“水……”他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好久似的,微微张开干涸的嘴唇,喃喃地唤着,“水……”
左湘灵听了两次,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赶紧起身去倒水给他。又折转回来,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小心翼翼地靠在自己怀中,才亲手喂他喝水。
这样一口气喝了四五杯水,左湘灵想了想对小陆子说道,“你去厨房拿点盐,再拿些糖过来。”他高热不退,只喝白水是不行的。
小陆子先是没明白,而后目光落到了王爷身上,一下子就懂了,便立马去照办。
祁修平就这么一直斜靠在左湘灵的怀里,像是闻到了他熟悉的那股体香,表情也放松了许多。左湘灵极力用手臂搂住他宽阔的肩膀,让他以最舒服的姿势枕在自己身上。
“天灯好美……”他突然开口说道。
左湘灵微微惊讶,侧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像是看着斜上方的什么东西。
“什么天灯?”眼下正是白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只是天花板而已,深红漆木结构的穹顶,越往上的部分越是乌黑。
“一定会赢的。你真是我的吉星……”他声音有些暗哑,半眯着眼睛,轻轻扭转方向,额头轻贴在她的脸颊边上。这姿势极为亲密,不禁让左湘灵心跳有些加速,可他说的话却让她有些糊涂。
他身上有些草药的气味,但更多是属于他自己独特的气息,几分熟悉,几分亲切,曾经伴她入眠,如最好的熏香一般,让她安心熟睡。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左湘灵试探着,轻轻问道。
“傲云最南的边陲……”祁修平回答着。
左湘灵一头雾水,他这是失忆了还是记忆错乱了?怎么一下子跑到四五年前的时间线去了,那他说的天灯,是自己当时作战计划中的孔明灯。等一下,他若是看到这屋里有许多灯火漂浮,岂不是出现幻觉了?
她伸出手掌,抚上他的脸颊,掌心里有些烫,忽然她指尖触到一些液体。她扳过他的脸来,便看见他眼角渗出血珠,像是眼泪似的正在外涌,映得他的脸上愈发没了人色,惊得她当时立刻慌了。
“小陆子!小陆子!快来!”
***
鹤云馆外已被北瑶兵士以保护名义围了起来。
呼延照从外面进来,在门口被盘问了半天才入得来。进门之后,他才径自入正殿向主子汇报着,“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查到咱们身上。宫里那边也放出消息了,想必这两日内会看到成效。”
西疆世子阿勒邱淡然一笑,“不错,辛苦了。”
呼延照忙低头,带着几分受宠若惊道,“都是属下该做的。”
阿勒邱玩着手中的一串玉石盘珠,“差不多也是时候捎信回去了。”
呼延照听得一愣,反问道,“这个时候?可您不是要……”
他的话还没问完,目光微抬,望见阿勒邱脸上被光阴分割成两半,阳的那面清晰地可以看到那面具上的花纹跟金边,而阴的那面连眉眼轮廓都看不清了。
“去办吧。”阿勒邱的声音,不容置疑。
呼延照的头低得更低了,沉声应道,“是,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