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帮总坛所在的山头离京城不远,消息传过来了的时候,左湘灵几乎不能控制地从椅子上起身,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今日午时平王府一干人等五十六人,将在午门被处以斩首极刑。”消息是早上到的。
左湘灵痛心疾首,“我早该知道,城里消息封锁,就是不让人知道还有人不幸被抓了,不经审判,就突然行刑,简直没有人权!没有王法!”
凌宇见她急得要跳脚,劝道,“如今王法就在那宫城之中,一道圣旨要你生便生,死便死。你先不要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劫法场?还来得及吗?午时之前我们有那么多人能赶得过去吗?”左湘灵拧紧了眉头。
凌宇面色平静,望着她,“你收拾一下,到院门口来会合。”
“还收拾什么?我不用收拾了!给我把弓箭就行!”左湘灵性急地说道。
凌宇无奈轻笑了一下,便带着她出了院子。
她到了门口,才发现已经陆陆续续集结了百来号人在院门前,他们虽都是常服,却统一用白色的蒙面巾裹着脸,见凌宇跟左湘灵出来了,都微微颔首示礼。
凌宇侧目看了看左湘灵,“怎么样,你要不要收拾一下?”
“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左湘灵转身就往里面跑,既然要打架,一身长裙阔袖肯定是太麻烦了。她回屋里换上男装,将发髻重新散开束成马尾,女子发簪统统不要,精简干脆利落。
待她重新回来时,凌宇已经在跟众人讲着战术,“好了,大家记住行动暗号了吗?”
“记住了!”众人齐声应道。
“那便出发吧!”他扬起手中长剑。
左湘灵瞪大了眼睛,“我没听到呢,我要做些什么,我的暗号又是什么?”
凌宇回头几分温柔地望着她,“你跟着我便是了。”
他们的人马分了三路下山,快进城时先各自去掉蒙面装扮。凌宇早就派人打点过城门守卫,那里有一半都是他曾经的同袍,投其所好,逐个击破。虽是戒严,但他们进城却是十分容易。
紧赶慢赶,到了午门时,那里已经被围观百姓堵得水泄不通。这里面有多少是自己人,连左湘灵都分辨不清了。凌宇跟着她混在人群里,怕她被挤散了,伸手拉住她的手掌。
她手心里一层薄汗,冰冰凉。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必担心,会没事的。”
她下意识地也握紧了他的手。
犯人从囚车上被拉了出来,一排一排地推送到临时搭建起来的刑台上。人群里有几声鸟叫,规律的节奏,持续了四五声,这是他们的兵器都已运到的暗号。
凌宇警惕地望着四周,查看着卫兵布防的结构,跟他料想的相差无几。
“走。”他牵着左湘灵从近前的人群里逐渐往外层退去。
左湘灵虽然有些疑惑,但仍是相信他的安排,不发一言地紧跟着他退到了外面。他们走进一间古玩店的铺子,二话不说就上了楼。掌柜就在门口斜倚着门框,漫不经心地往街外瞧着,像是没看见他们俩似的。
左湘灵这才明白,原来凌宇把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他思虑成熟,考量周全,这不禁让她顿时安心了很多。
他们到了二楼之后,从阁楼上可以清晰鸟瞰到刑场上的情况。如此画面,不禁让她有一种熟悉感,又多了一分紧张,或许不是紧张,而是大战来临前的兴奋。
她血液里渴望着战斗,渴望着对不公的反击。
“时辰到!”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高喊着,并且开始宣读着所谓圣旨的内容。
左湘灵搜寻着刑场上下跪犯人,只是他们清一色的灰色囚服,且都低着头,勉强只能分辨出男女,谁是谁,根本看不清。杏儿说不定就在这些人里,也说不定先逃走了。
王府上下百来号人,如今有一半都在这里,左湘灵的心中像是有团火在燃烧着。
原来她仍然会在不知不觉中以平王王妃的身份自居,替祁修平考虑。
“何时动手?”她轻声问凌宇。
凌宇拿着准备好的长弓,搭上箭矢,将箭尖瞄准了那个诵读圣旨的宫人,这一箭将从阁楼木窗镂空的花纹缝隙里射出去。左湘灵忍不住攒紧了手掌,后天养成的习惯,对指令的绝对服从,按捺住了这种躁动。
圣旨才念到一半,监斩官只专心低头听着内容,却忽闻一声闷哼,铁器刺入皮肉的细微声响,让他抬起头来。只见那宫人捂住脖颈处,一支短箭正插在那儿,像一束鲜艳的喷泉似的嘶嘶向外喷射出带着腥味的温热液体,刺目的红色溅射得到处都是。
“有刺客!”卫兵们叫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慌乱地开始逃窜,有人尖叫,有人哀号,有人推搡着其他人唯恐自己落后,有人摔倒,有人踩到别人的脚。场面无比混乱。
却在此时,周围跳出许多蒙面人,提着兵器进了刑场里,见官就杀,见兵就砍。他们把刑场上的囚犯围了起来,斩断铁锁链,带着人就要撤离。
监斩官被溅了一脸的血,还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师爷高声提醒道,“大人!犯人要逃了!要逃了!”
“快给我追!吩咐四方城门都闭起来!”监斩官这才挥着阔袖,扶正了自己的官帽,匆匆往人后躲去。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法场,这些人实在也太小看三万御林军的本事了。
“我们先撤。”凌宇在阁楼上,对左湘灵说道。
左湘灵微微意外,“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劫走囚犯吗?追兵怎么办?”
凌宇牵着她的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及时赶来的支援兵将们,却被几辆堆满点燃干草的板车挡住了去路。有人高喊着,“平王万岁!”一时之间,一呼百应,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平王万岁”。
带兵来围剿的正是新任御林军统领楚方,比起他的上一任贺正,此人头脑简单得多了,一听这话,便皱起眉头道,“祁修平乃是皇上圣裁的逆贼,你们居然敢呼其万岁,简直是大逆不道,罪同谋反!所有人听令,这些贼人抓到便就地正法,不必留情!”
那些属下只知道听令于上级,也不愿多费什么心思,纷纷齐声应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