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回头,见一个护士手里拿着一大推针药试剂,看我的眼神充满警惕。
“我……”
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抱歉我走错房间了……”
我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并且故意弄得更加沙哑,就是希望病房里的人不能够通过声音来判断我的身份。
不等护士继续追问,我低着头,往楼道跑去……
医院走廊里是刺眼的白墙,和三三两两游荡的医务人员。
整个空间里是有暖气的,可我却是觉得冰冷异常,双腿双脚几乎都麻木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过来,我才喘着气,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目光呆滞。
刚才仓皇逃出的我,已然是这一场战役中狼狈的败兵。
无论之前被给予过多么大的希望和光明,但最终都被命运玩弄得遍体鳞伤。
我昂起头,木然的让泪水留下来,觉得脸上冰凉一片,可心中的冰冷,却要比此刻冷上千倍万倍。
偶尔路过的行人会往这里看上几眼,但大多都是冷漠的表情,并不太好奇。
毕竟医院这种地方,最不缺少的,就是生离死别,就是撕心裂肺。
那些原本的信誓旦旦,到头来只不过是绕了一个巨大的弯子,一文不值。
“咦,你们看!下雪了呢!”
忽然路过一个年轻的医生,指着窗户外面飘扬的大学,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我从小在南方长大,都没有见过雪呢……”
她欣喜得和身旁的同事分享着自己的心情,随后渐行渐远。
又下雪了啊……
我淡淡地转过头,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记忆翻涌,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徘徊于死亡悬崖的夜晚。
还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在荒郊野外了,或许好几年都不一定能别发现尸骨。
却没有想到,命运就把我带到了裴靖的身旁。
那个以肌肤取暖的夜晚,虽然天寒地冻,落雪纷纷,却是比我和裴靖结婚之后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来的真实。
如果这真的就是梦,那么现在可能必须醒来了吧……
眼前的雪逐渐变得很亮很亮,几乎快要刺痛我的双目。
……
“谢谢您的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王茹笑容甜美地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然后冲着我吐了吐舌头。
“老板,今天的海苔吐司卖得最好!”
我正在整理货柜上所剩无几的面包,回头对她淡淡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吧……老板你就应该做一份市场调查,有大数据在手里,然后再针对每个星期不同面包的销售量,定制制作量,这样就不会浪费,而且还能够有效定位人群……”
这个小丫头突然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话,连珠炮一般,惹得我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了……”王茹嘟起了嘴,“我们营销课堂上都是这么说的!”
“嗯,说的没错。”我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表明其他任何多余的立场了。
王茹似乎有些泄气,但也并不失落,只是又低下头,开始核算今天的收益。
此刻已经快到初夏时节了,草长莺飞,日光倾城。
白天变得越来越长,夜晚来的越来越迟。但我的心却早就如同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更多的波澜。
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我在公寓里闷了一周,想通了很多执着的事情,劝自己完全放下,最终又重新开启了凌雅蛋糕店。
无论如何,这个蛋糕店都还陪着我,就像是父亲还和我在一起一样。
报纸上隔三差五都会有关于裴靖的新闻,要么就是收购什么集团公司的企划案,要么就是和未婚妻秦柔歌的甜蜜恩爱。
但我看着这些已经逐渐没有感觉了,或许是心脏痛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再也无法继续被伤害了吧。
这样也挺好的……
恍惚间,有看到了头条新闻上发表了有关裴靖的内容。图片上的他西装革履,硬朗的五官和深邃的漆黑双目在众多企业家中显得格外阴鸷而冷漠。
他还是那个他,一点都没有变……
我有些小小的失神。看着这样的裴靖,我几乎快要以为农庄里的那几日生活,才是我这辈子做过最为漫长而柔情的梦了。
但手腕上的玉坠却分外冰冷,似乎是拉扯开现实和梦境的唯一钥匙。
“老板,我发现你总是喜欢看着裴大总裁发花痴呢!”
王茹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低着头看了看报纸上的裴靖照片,又昂起头看了看我。
“唔……”我一时语塞。
“这裴靖的确可以说得上是咱们B市最受追捧的男人了,不过已经名草有主了……”王茹说这番话时候的语气尤为认真,仿佛是在做什么毕业设计论题一样。
“其实我觉得蛋挞先生也不比他差到哪去呀!”
“噗……什么?!”
王茹话锋猛地一转,我的大脑也是猛地一沉。
“蛋挞先生呀,就是每天都来我们这里买蛋挞的那个律师呀!”王茹凑近我,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透露着浓浓的八卦气息。
“老板你相信我,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
“瞎说什么呢!”
这个话题让我多少有些尴尬。
我一直都只是把傅轩看做朋友,不过这么说起来,我的确也是欠了他不少人情。
且不说父亲遗产是他转接给我的,这也成为了我被赶出裴氏家门之后,唯一的一条活路。
紧接着之后蛋糕店面临质量问题的指控,也是他帮我力挽狂澜。
又加上他每次都会前来购买蛋挞,也难免会想小茹觉得有些异样的想法吧。
“老板你不也每天都会超级有心地给他留一盒蛋挞么!老实说……你真的对蛋挞先生一点意思都没有么?”
王茹看着我沉下去的脸色,不甘心的追问道。
“他只是店里的常客罢了,别多想了。”
我摇了摇头,双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仿佛是因为经过了裴靖这件事情,我连再去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是去了么?
“蛋挞先……啊不,傅先生,您来了?”
王茹如同脸色一边,看着我身后大门的方向,说话都有些异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