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晚很少刮风,今天却格外反常。
天空隐约有些低气压,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我和裴靖面对着面,站在路边,办公区域到了晚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四周也都是静悄悄的。
尤其是到了目前的这个时间点,即便是加班的白领职员,也大多都回家休息去了。
我站在裴靖的面前,没有抬头看他,心里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翻涌不停。
他刚才的那句话,就像是一通猛烈的炮火,在顷刻之间就把我炸得体无完肤,身上全是窟窿,汩汩地冒着鲜血。
“凌雅!”不知是不是害怕我没有听清楚,裴靖又晃了晃我的肩膀,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在农庄的那些记忆,我都回想起来了!”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和往常的那个他大相径庭。
深邃俊朗的五官在路灯下有着好看的轮廓,刚毅锋利的鼻尖也折射出光芒。
如果是换成普通的女孩子,早就被这一张脸吸引到难以自拔了吧?
“嗯……所以呢?”
我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的表情,就连声音都冷冰冰的,不含一丝感情。
看来是那一场车祸,让原本就属于暂时性失忆的他,又回忆起了脑海里的那些碎片吧。
但这对于我个人的情感,却是没有任何助益的。
我只是想要让秦柔歌露出狐狸尾巴,不愿意裴爷爷难以瞑目罢了。
即便是裴靖回忆起了种种,打破了误会,我和他之间,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面对如此冷漠的我,裴靖微微愣住了。
而我也趁裴靖愣住的片刻,从他的怀里抽离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或许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足以让我有安全感。
深吸一口气,我直直地看着他,心乱如麻,表情却风平浪静。
“所以,我……”裴靖顿了顿。
“我会仔细调查凶手的!而且我当时也听到了,那个开枪的杀手承认了自己是柔歌指派而来的……”
话说到后面,他似乎自己似乎都有些没用底气了。
对于这个素来都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霸道总裁来说,要他来向我说明这一切,或许真的是难为他了。
而要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去承认自己之前的错误,或许真的非常需要勇气。
那个你曾经宠爱无比的秦柔歌啊,才是藏在你身边的一枚利剑!
如果是按照以往的性格,我说不定就就会用各种难听的言论冷嘲热讽地回应裴靖了。
但此刻,我什么都想透彻了。
我非常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能够为自己平冤昭雪,找出真正杀害裴爷爷的凶手,再把肚子里的孩子健康生下来,平淡的度过余生。
就足够了。
“如果你都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了,能否放我走了?”
我的声音里仿佛藏着一片冰川,令人不寒而栗。
而裴靖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冷漠,他喉咙动了动,终究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或许真的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那些对裴靖的依恋和爱慕,或许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风华了吧。
纵然有过温存,而且那些记忆也弥足珍贵,但眼下,我却只想要平平淡淡的度过下半辈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或许就是我此刻的心情吧。
风开始变得有些急促,黑夜之下的乌云翻涌舒张,正在酝酿一场随时都有可能降临下来的暴雨。
裴靖的眸光就如同这骤变的乌云,莫测到令人猜不真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暴雨还压抑着没有落下来。
天地之间是满满的低气压,有细碎的石头滚落在脚边,仿佛直接把我和裴靖两个人圈在了一个未知的区域里面。
“凌雅,或许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
裴靖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或许曾经的他,对心爱的秦柔歌,就是这样有些心疼的模样吧?
“我的确在暗中调查秦柔歌,因为我对她起了疑心,而且我看到你的玉坠也会很头痛……”
他从衬衣口袋里伸出手,两枚流光的玉坠安静的躺在他掌心里。
那一瞬间,我差点哭出声来,却用力咬着牙,没有掉落一滴泪水。
那一枚我原本以为早就被他丢弃的玉坠,原来一直保存至今啊。
“我觉得有很多疑点,所以就把玉坠留了下来……直到那场车祸,再次受创,才回忆起了所有的一切。”
“这是我们的约定,对吧?”裴靖把伸出手,把玉坠朝着我递了过来,“在农舍里,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
我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伸手去接,只剩下风依旧在呼呼地吹,越发的张狂。
过了半晌,我忍不住了,叹了一口气。
“都过去了,裴靖,我只是希望能够找到杀害裴爷爷的真正凶手,其他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我的话语在风中显得微微有些颤抖。
突然间,觉得喉咙干渴得厉害,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我的觉得咽喉仿佛有火灾燃烧。
“过去了?”
裴靖皱起眉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阴晴不定。
我其实真的不了解这个男人啊,他脑海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根本看不出来。
而我自己,除了会激怒他之外,也是一无是处。
“我该回去了……”避开裴靖的话题,我转身朝着马路那头走去,想要尽快找一个出租车,这样能够远离这里。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裴靖,我心乱如麻,根本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你给我站住!”
突然裴靖往前跨了一步,狠狠的抓住了我的手,然后把我整个人都往后猛地一拉,直接落入了他的怀抱里。
耳畔是裴靖灼热的胸膛,头顶是裴靖急促的呼吸,我愣愣地僵持在他的怀里,全身都是一种戒备的姿态。
“凌雅,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那个时候的……”
风突然变得格外凌厉,让我几乎快要听不清楚裴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