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口咖啡再走吧……”
胡一涛似乎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放弃了对自己的逼问,有些哑然失笑。
“不了,我只和我欣赏的人一起喝咖啡。”
我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小,话语中是赤裸裸的嘲讽,说罢,她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胡一涛愣愣地看着我面前的那一杯咖啡,失神了许久许久,直到咖啡全然变凉了,都还没有从刚才的愣神中反应过来。
居然被年轻人嘲笑了啊……
胡一涛突然噗嗤一声自嘲了起来,他猛地一挥手,直接把桌上的两倍咖啡都狠狠打翻在地。
什么德高望重,什么胡老师,什么音乐节的教父,胡一涛,你还真的以为大家会这么敬重仰慕你么?!
什么双生伯乐,原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肮脏交易罢了,非得打上什么圆梦一类的口号,简直可笑至极!
有多少人真正知道,这个德高望重的袁老师背后,背负的巨额债款?
虽然现在自己已经和妻子离婚了,但妻子所欠下的赌债,却全部都在由胡一涛一人偿还。
要不是郭毅一直在背后协助,这个男人早就和街上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了!
“胡老师……怎么了?”
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咖啡厅的服务员闻讯赶来,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
年轻的打工服务员非常清楚这一位客人的地位,自然也是绝对不敢怠慢,可是这怎么好端端的,两杯咖啡都打碎在了地上呢?
是不是咖啡的味道有差?
服务员紧张到不行。
“我这就清理!”
服务员慌慌张张的拿起拖把,对胡一涛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请稍等,马上为您重新做一杯咖啡。”
“不用了。”
胡一涛站起了身,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情绪,他看了一眼脚下破碎的咖啡杯,流淌出来的咖啡在地板上。
香气四溢,让整个房间的味道显得更加浓郁。
但即便它是再怎么高级的咖啡,粉身碎骨散落在地上之后,也只能随着清扫,一并流入下水道,和那些肮脏的货色没有什么两样。
真是……
和自己一模一样呢!
胡一涛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这让年轻的服务员看到,差点就吓倒哭了出来。
“请问胡老师……是咖啡的味道有什么不对么?”
看着吓坏了的服务员,胡一涛心里有一丝愧疚,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对她淡淡说道。
“咖啡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
“好了妙妙,你要去上作文辅导班了。”
我下头,声音轻柔地对妙妙说。
“我可以在这里陪穆阿姨么……”
妙妙双眼扑闪扑闪,看着我,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穆阿姨有医生和护士照顾了。”
我虽然语气不严厉,但话语之中却是无法反驳的坚定。
“中国的语文太难了!”
妙妙撅起小嘴,整个脸红扑扑的,在夕阳的照耀下看起来尤为可爱。
“还有很多成语,各种各样的意思!太可怕了!”
妙妙在F国出生,自幼耳濡目染,英语和F语都非常流畅,行云流水,而且发音优美而标准。
又加上和我、穆婉婉两个华人在一起,私底下的时候,也都说中文。
所以母语说的也算流利,但是面对更加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这个小女孩只能摇摇头耸耸肩了。
“不能任性,走吧。”
我并没有打算和她说太多话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三言两语,语气中是不容商量的口气。
“好吧……”
妙妙显得极为委屈,似乎再酝酿一下情绪,眼泪都会掉落出来了一样。
她为穆婉婉抚平被子上的皱褶,自顾呢喃着看着她,轻声说。
“穆阿姨,我要去学成语了,明天再来看你……”
我看她一副像是要奔赴战场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我摸了摸妙妙的头,蹲下身来,抓住她的小手。
“你要记住,每个人,每个阶段,都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做完必须做的事情,你才有机会成为想要成为的人。”
身为母亲,我很少对妙妙进行过多的说教。
但幸运的是,这个孩子从小就特别懂事,情商极高,纯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从来不让人有过多的操心。
所以从小到大,我对妙妙都很是放心的。
说教很少,但约束也不是没有。
妙妙很多时候也相当任性,我都会认真的和她讲道理,不正确的行为,不能做的事情,我是坚决不让妙妙做的。
语气和态度都相当决然,几乎没有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你这句话好绕呀……”
妙妙嘟起小嘴,脸蛋两颊跃然一抹自然腮红,看起来很是可爱。
也不知道刚才我突然有感而发的心灵鸡汤,对于这个几岁的小女孩而言究竟听懂了多少。
但我却在凝望着妙妙可爱的表情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微失神。
对于我而言,妙妙是承载了我所有过去的孩子。
精致的五官和眉眼,灵动的深情,和有的时候倔强不服输的模样,都和他的亲生父亲裴靖一模一样。
不,这简直就是一个幼女版的裴靖啊!
我看着妙妙,不由得哑然失笑。
命运是一双巨大的如来神掌,即便你有七十二般变化,也逃不出它的五指山。
我们都在这股洪流里翻来覆去,最终向未知的世界飘零,或迷失或重聚,或怨恨或释然,一切也只是陈年往事,随风清淡罢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突然落在了穆婉婉的身上。
这个清冷高傲的女人,如今安静地在此休息,闭着眼,若不是一旁的心脉显示仪器,上面的线条还在有规律的起伏,差一点就让人以为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她睡得太过安静了,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搅她。
穆婉婉,你梦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有时候也会禁不住去想。
穆婉婉的案件告一段落,又加上吴捷的金融诈骗也在紧急审理中,我也算是轻松了好一阵子。
之前“兵荒马乱”的时候,各种斗智斗勇,全身心都在思考怎么去应付各种各样的事情,如今一下子闲下心来,却是有些微微不适用了呢。
拉着妙妙的手走出医院,我正准备打车,却突然看到街道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你半天了。”
杨泉熄灭了一根烟,抬起头,看着我,似乎有些无精打采。
“有什么事么?”
我歪着头,她觉得今天的杨泉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但又一时之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裴大总裁让我这段时间做你的全程司机。”
杨泉话语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我微微有些疑惑,且不说裴靖为何突然命令他来做自己的司机,就是杨泉今天的精气神,也和以前不太一样。
要是换做以前,这个八卦入魂的男人,早就双眼闪烁着光亮,看着我手里牵着的妙妙,一阵有意无意的试探了。
可是今天他却仿佛心不在焉的样子。
“谢谢他的好意,我可以自己打车去。”
我礼貌地点了点头,我有些捉摸不透裴靖的用意,所以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你刚才说的那个裴大总裁,就是我的父亲么?”
突然,妙妙往前迈了一步,昂起头,看着杨泉,认真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