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仪想不出江北伧这么问的目的,只能委婉答道,“民女所遇不过是寻常疾病,那位婆婆病情又恰巧比常人重了一些……怕是传闻言重了,其实算不得什么顽疾。”
“哦?”江北伧微微挑眉,不知怎的看起来竟是有几分愉悦,“若是寻常疾病,白氏岂能束手无策,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罗令仪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记得白婉茹亲昵呼唤“北伧哥哥”,还记得前生江北伧迎娶白婉茹的事情……难不成江北伧心中有意偏袒白家?
“大庭广众之下,没了白家大小姐的面子。”江北伧的眸子越发的深沉,“你当真是无所畏惧。”
罗令仪身体有些僵硬,心底却是隐隐有怒火升起。
明明让罗家依靠的约定在前,江北伧此刻来算账又是几个意思?
“此事怨不得我。”罗令仪神色漠然的开口,“倘若白小姐能保持医者仁心,何以将我罗家牵扯进去,平白无故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这话说的直白,且毫无示弱之意。
江北伧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艳和赞赏,随后竟放声大笑。
这个反应完全出乎罗令仪的预料。
“江大人究竟是何意?”罗令仪忍不住开口询问,“还有,这药我到底配还是不配?”
到底想怎样,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岂不是更好?
“自然是要配。”江北伧开口,脸上仍带有笑意,目光锁定面前的小脸。
罗令仪稍稍松口气,伸手便要去拿药,谁知又被扇子挡住。
她甚是不解,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向江北伧。
“姜燕。”江北伧淡淡的开口,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移开。
门外立刻闯进来一个人影,“爷,您吩咐。”
“拿进来。”江北伧继续道。
“是。”姜燕答完这个字,便快速离开了正厅。
正当罗令仪倍感疑惑之时,有两名身穿飞鱼纹服的侍卫并排侧入正厅,二人手中抬着一座未燃烧的小炉子,上面放置着一个药罐儿。
罗令仪明眸微颤,“江大人,该不会是让我在这里煎药吧?”
“聪明。”江北伧淡淡的答道,同时缓缓扇动扇子,望着面容逐渐慌乱的小女人,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笑意。
两个送来药罐的侍卫注意到了这一点,非常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讶异和不可言说之意。
罗令仪不禁头大,“江大人,民女煎药时需一人独处,才能专心以保证药效。”
“本官树敌之多,多如牛毛。”江北伧眉毛微微扬起,“难保你不会被人收买,在药中下毒。”
罗令仪恨不得翻白眼,“江大人,若是我想下毒,早在此前便已下手,何必拖到现在?”
“先以假象迷乱人心,再伺机下手之事太多了。”江北伧盯着罗令仪的表情,面上看起来竟是心情大好,“又或者,你下的是慢性之毒,毒发时你人不在场,自然可以脱罪。”
这个人哪里来的这些邪门心思?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罗令仪心中有些气愤,“江大人若是不信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罗令仪转身便欲要离去,血有奇效之事,尚不可暴露。
两名侍卫见状,匆忙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司空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江北伧此时脸上的笑意已经收起,望着想要离开的娇美身影,目光变得越来越危险,“今日你若不能当面熬药,就别想活着离开。”
罗令仪回过头,心中气结却又不能真的发火,只得折回原地。
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药材,还有江北伧那眸中浮现出的几分为难之意。
江北伧自顾自的扇着扇子,目光胶着在罗令仪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面色竟带了几分有意戏弄的愉悦。
僵持中的二人并不知道,这一幕落在旁观的两个侍卫眼里,多少带了几分旖旎之意。
“江大人莫要生气,我在这里煎药便是。”罗令仪终于妥协,将计就计。
两名侍卫帮忙升起了炉火,然后便得到江北伧的示意,匆匆退出了正厅。
罗令仪并未去看江北伧的面容,径自将药材悉数放进药罐之中。
只是再放入最后一味药材时,她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
这味药材的表面有着略显粗壮的小刺,被她使劲一捏,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刺破了她柔软娇嫩的手心。
瞥见手中这株药材染上了血迹,罗令仪暗自松了一口气,继而用相同的办法将其他药材放入药罐。
这期间,她的动作几乎没有迟疑,并未让江北伧看出破绽。
江北伧远远的坐在座位上,眸光深沉的看着她忙前忙后,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罗令仪终于将熬制好的汤药倒入玉碗之中。
她将手上的伤口掩藏于衣袖之下,略有些吃力的将玉碗端到江北伧的面前。
江北伧却是盯着玉碗,久久未动一口。
“江大人。”罗令仪忍不住催促,“快趁热喝吧?”
江北伧放下折扇,将玉碗中的小勺转向罗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