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沈罗浮2020-07-07 09:563,240

  蒋鑫荣这边虽然人多,但却不如对面大辽的细作更富有战力,他眼瞧着手下似力有不逮,便转过头来拱手行礼:“小娘子,我去了。”

  “你多加小心。”

  “是。”蒋鑫荣简单的应了声。

  多年之前,蜀中有户做锦的大户人家,而他是家中不受人待见的庶子,为了让妻儿能不受欺凌,不仰人鼻息,他偷偷地买了平江府的锦缎来卖。

  平江府的锦不如蜀锦厚实,却花样繁多,价钱便宜,蒋鑫荣靠着它偷偷攒下了不少钱。

  正当他雄心万丈地打算做笔大的买卖,就带着妻儿离开独立门户,然而却在押货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劫匪。

  蒋鑫荣财物被劫,胸口中了一刀,正当他躺在地上等死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女童的声音:“外祖母,这人还在动!”

  所谓的动,不过是蒋鑫荣在临死前想起自己的爱妻幼子在无声地啜泣罢了,那女童又道:“我瞧着这人很有见识,我们救他吧。”

  一个倒在地上等死的人哪里能看出什么见识来,蒋鑫荣心中苦笑,觉得那不过是这位女童为着求大人救他而顺口瞎说的借口罢了。

  然而居然真有人下来,将他七手八脚地抬上了马车,而后他的意识就开始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但却没有死去,而是真得活了下来。

  他醒来时面前坐着位银发的老夫人,他的膝旁则站着位梳着两个包包头的红衣女童,她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心要怎么长,才能长偏了?”

  “那是天生的。”老夫人笑着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蒋鑫荣听祖孙两人议论了一通他长偏了的心,隐约知道因为他心的部位比常人要长偏了那么几分,所以从匪徒的手里死里逃生。

  “你可要我们通知你的家人?”老夫人微笑着问道。

  蒋鑫荣的心中微微一凛,那条官道他这两年来走过无数次,从来没有听说过那里出现过匪贼,他做事向来小心,也不曾做财货露白的事情,为什么那么巧就让他碰上了流贼。

  他出生于大宅门,又是个庶子,从小见就惯了阴暗之事,如今听这位老夫人的言语,便知道她是瞧出了什么端倪,因此不问他家住何处,而是问他要不要通知家人。

  “我没有什么家人可以通知,老夫人要是不嫌我累赘,我能不能……再叨唠几日。”

  “这又有何难?蜀都的衣料很多,反正我们也要住不少日子,你就安心地在这里休养吧。”红衣女童大包大揽地道。

  老夫人无奈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当然送佛送到西,你就安心休养吧。”

  蒋鑫荣这才松了口气,毕竟是穿胸一剑,他足足休养了近月余才能行动自如,这月余里他发现祖孙二人似乎对蜀锦有着超乎寻常的浓厚兴趣,几乎将蜀中的织锦名家挨个拜访。

  当然所谓拜访都是暗访。

  眼瞧着离家越来越近,蒋鑫荣的心情也是颇为激动,他不知道自己一个月没有消息,会不会急坏了妻儿。

  然而当他满怀着激动的心情出现在角门的时候,看门的丁叔瞧见了他却是脸色大变,一把将他拉至巷尾:“大郎,你怎么还回来?”

  “我家中还有妻儿在,自然是要回来的。”

  丁叔神情复杂地瞧着蒋鑫荣,角门是下人们出入的地方,但蒋鑫荣却只有资格走角门,他几乎是看着蒋鑫荣从小到大,这一直是个老实勤快的孩子。

  “我的妻子跟孩子怎么了?”蒋鑫荣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丁叔长叹了一口气:“你妻儿都不在了,先是凡儿高热不退,他年纪小顶不住就去世了,你妻子……伤心过度,就撞墙自尽了。”

  蒋鑫荣犹如五雷轰顶,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相隔月余,他与自己的妻儿竟然天人永隔了,丁叔推了他一把:“你快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知道吗?”

  看着关上的那扇角门,蒋鑫荣如同失了魂般回到了自己的客栈,然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丁叔陈述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即便凡儿死了,可是他还未有音讯,妻子怎么会在没有等到他确实的消息就自尽,就算他妻儿都死了,丁叔有什么道理要劝他远走高飞。

  心中有了怀疑,蒋鑫荣反而冷静了下来。要打听确切的消息也不难,毕竟蒋家在当地也算是个大家族,而他蒋鑫荣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凡儿是因为被大房的孙子推到湖里才发高热去世的。妻子何兰却不是因为凡儿的死才撞柱的,是自己那位嫡子长孙的大哥喝醉了酒半夜摸到她的房里,想要非礼何兰,却遭到何兰激烈的反抗,他恼羞成怒下才不无得意地告诉何兰,蒋鑫荣早就死了,是被他收买的匪徒刺死了。

  他们俩打斗的厉害,早惊动了其它房间里的下人,但没人敢于上前拦阻。

  “你收买匪徒,害死我的丈夫,你的儿子,害死我的儿子,我变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蒋家!”何兰大喊了一声触墙而死。

  他累得妻儿惨死,他不报仇雪恨难道还要让妻子身化厉鬼?

  蒋鑫荣在房中枯坐了一晚上,走到了宋家祖孙的房中,然后跪下:“我知道两位恩人从平江府而来,来这里是为了一探蜀锦的底细,而我恰巧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若是两位买下我,我能派上大用场。”

  宋家祖孙这月余的行为,若再联想起女童在初见时说的那句“这人很有见识”,蒋鑫荣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们必定就是供应平江府锦锻的人,女童说他有见识,大约就是因为见到了散落在地上,他采买的平江府锦缎吧。

  “我们是生意人,结仇,寻仇都是生意人最忌讳的事情。生意人能多赚点钱固然好,但是要通过替人寻仇来交换,那是万万不会做的亏本买卖。我们救了你一命,你不会让我们做亏本买卖吧?”老夫人神情淡淡,却一口道破了蒋鑫荣心中所想。

  正当蒋鑫荣心中羞惭,却听女童道:“外祖母,咱们只管做生意,蒋大哥帮我们之余顺便寻仇,顺手的买卖,不亏本。”

  “你觉得不亏本,那你自己买吧。”老夫人淡淡地道。

  女童就望向蒋鑫荣:“那你可愿卖于我?”

  蒋鑫荣瞧着女童,内心里五味杂陈,进退两难,最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点了点头,他当时觉得自己山穷水尽又欠了女童一命,不卖给她还能卖给谁呢?

  然后他帮着宋府在蜀地推广平江府的织锦,生意越做越大,在宋府做大的同时,蒋鑫荣也顺手打垮了蒋家的织锦,仿佛一切都如女童所说的那般,是桩顺手的买卖。

  那个女童,也逐渐长大,有了她自己的恩怨,她就是任荟蔚。

  过往很长,回忆仅仅一瞬,蒋鑫荣就挥刀加入了战团。

  “你也去吧。”任荟蔚对身旁的竹勉道。

  竹勉点头反手抽出一根大棍子,纵身跳入人群中,一棍子就将其中一人手中的刀砸地脱手飞了出去。

  鸣翠这才明白怪不得竹勉容易损坏东西,因为她天生神力,车内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哨声,随着那哨声传出,鸣翠的头转向了任荟蔚那边,面上神情大惊地道:“小娘子,小心!”

  她随即朝着任荟蔚马车奔来。

  一条黑影也从林梢朝着马车落下,鸣翠的反应好似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手一扬,一把小刀就正中鸣翠胸口,他骂了声:“找死,贱婢!”

  然而就他这声贱婢出口,胸口也同时一痛,他低头瞧见一支小巧的箭支也没入了他的胸口,车内的任荟蔚抬着手臂对准了他,臂上绑着一架小巧的弩弓。

  她苍白着脸瞧着他,但眼眸却深黑如墨:“阮义,我一直等着你呢!”

  紧接着第二支箭便身了出来,阮义一脚蹬在任荟蔚的马车上倒飞了出去,然后捂着胸口朝着对面的马车跑去。

  任荟蔚掀帘去看鸣翠,只见鸣翠靠在一棵树上,嘴唇乌黑,那把飞刀竟然是带毒的,她朝着任荟蔚笑了笑,眼里有许多的歉意,但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鸣翠……”任荟蔚流着泪向她伸出了手,就在这时又一把飞刀急至,却不是射向任荟蔚,而是射向她的马。

  马中刀受惊之下,发足狂奔,场中顿时大乱,阮义趁机驾着马车朝着另一边逃去,竹勉快跑了几步,扑上了任荟蔚那辆受惊的马车。

  竹勉马术超群,只那么一会儿功夫就引着受惊的马不再在林中狂奔,而是冲到山道上:“小娘子,转过这个山道我们就可以上官道了,到时再想办法制住惊马。”

  她的话刚说完,前面又奔出十几匹马,均是黑衣骑手,仿佛透着无尽的杀机。

  马匹受惊下扬蹄嘶鸣,若非竹勉马术好,马车几乎要被掀翻了出去,她方才驾车直冲,此刻却本能地手一勒缰绳,马车便调头朝着另一条山道跑去。

  她们几乎是一路狂奔,任荟蔚连开口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强忍着因为剧烈摇晃而想要呕吐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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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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