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张公公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管家又出现在凤羽栾身边。
凤羽栾回神,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这么生气,而生气的原因竟然还是因为一个小戏子。
他伸出手来揉了揉眉心:“干什么的?”
“是皇上下来了赏赐,翡翠四爪蟒扳指。”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答,心中却在思索着龙椅上哪位的意思。
凤羽栾刚才一直在马厩,对于宫里的消息还一概不知。
翡翠四爪蟒扳指?有趣。
凤羽栾嗤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路过湖边垂柳,他随手扯下一片柳叶扔进水中,引得鱼儿争相跳跃前来啄食,五颜六色装点了水面,竟也十分好看。
管家顺着凤羽栾的眼神向睡下看去,看到那些鱼儿发觉不是鱼食后纷纷散去。
“四爪蟒自古以来只有太子可带,你可知父皇此意?”凤羽栾把大手放在了石雕的凸起处。
祸水东引引发朝中势力争斗,借此来均衡朝廷,稳固皇位。
关键是这赏赐下来之后啊,还能彰显皇家慈父对战神儿子的宠爱。
这样的招数,不得不说是实在高明。
管家垂眼猜测凤羽栾的意思:“王爷是说这次皇上赏赐扳指不过是虚晃一招,这东西本不能代表什么,可是却能够以此来试探朝堂?”
就像王爷刚才抛入水中的柳叶一般,并不值钱,重要的是能够看清楚这水中鱼儿的数量,能够潜伏多深。
“不错。”凤羽栾看了管家一眼,“有长进。”
管家嘿嘿一笑,跟在了凤羽栾身后。
张敏这会儿在誉王府会客厅已经等的有些着急,眼看着他到誉王府也有一阵了,这誉王府再大,也不能这么长时间吧。
凤珍瑶百无聊赖的坐在凤羽栾平日坐着的主位上玩着手腕上的流苏,抬头瞥了一眼张敏之后道:
“我说张公公,你找你来到誉王府就开始这里转一圈那里转一圈的,你是在看我三哥住的环境还是着急回宫啊,转的我都晕了。”
听到凤珍瑶提意见,张敏赶紧停下脚步赔笑脸:“公主哪里的话,只是老奴手中这赏赐啊,可是太子都不曾有过的恩宠,自然是殿下来的越早越好。”
“你可别给我说那么多好听的。”凤珍瑶抬头望天,“什么恩宠不恩宠,都是父皇的子女。”
不愧是被皇帝宠着长大的。
张敏叹了口气,这小公主都及笄了还能如此单纯,在这皇宫之中实属不易啊。
还不等张敏感叹完凤珍瑶的纯洁,会客厅的门口留被一个高大的影子遮挡住。
一个浑厚迷人的声音传进张敏的耳中:“不知张公公来到府上,本王有失远迎。”
凤珍瑶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就是面上一喜,急忙从座位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跳的扑到凤羽栾面前:“三哥你去哪了?我和张公公都等你半天了。”
凤羽栾后退两步,生怕身上的马味熏到凤珍瑶:“在后院。”
他转头明知故问:“张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做客?还是说我父皇有什么吩咐?”
张敏能在这二十年时间里坐稳了大太监的位置自然也是个人精,知道凤羽栾是装作不知道今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立刻满脸堆笑,走了两步到凤羽栾身边,然后差点没被凤羽栾身上的味熏晕过去。
凤羽栾嘴角带笑,心说这张敏多年养尊处优竟连马味都闻不得了。
他看了一眼凤珍瑶,往后退了一步,不打算难为张敏:“本王刚从马厩出来。”
“无妨无妨。”张敏只觉得这味道上头,赶紧从身旁小太监手里拿过那个漆盘,屏住呼吸走到凤羽栾身边,“殿下。”
“哦。”凤羽栾挑眉接过,“这是何物?”
张敏憋不住了,用嘴喘了一口气,满脸透红:“此乃陛下心念殿下西北征战有功,特地赏赐的翡翠四爪蟒扳指。”
“翡翠四爪蟒?”凤羽栾装作一愣,“不是只有太子……”
“殿下!”张敏打断,再次张嘴换气,拉着凤羽栾的袖子走到一边,悄声嘱咐“圣意不是你我可擅自揣摩,眼下陛下正值壮年,何事皆有可能。”
也就是说易储之事也可能会发生,东宫之位易有变动?
凤羽栾不动声色,闷声到:“如此一来,多谢张公公提醒了。”
张敏赶紧换了口气摆摆手:“无妨无妨,老奴也只是为皇上传个话罢了,万万担当不起殿下的这个谢字。”
说完之后他就朝着凤羽栾行了个礼,快走两步离开誉王府。
可快把他憋死了。
凤羽栾拿着那个有些烫手的扳指看着张敏离开的背影:这张敏,已经在考虑站队的事情了啊。
所谓忠心于陛下一人,不知道这番说辞在接下来几十年后的荣华富贵中又有几分可信呢。
“哥!”被一屋子人冷落了半天的凤珍瑶不满意了,一声炸雷似的喊了凤羽栾一声。
凤羽栾回神,瞥向凤珍瑶:“怎么?”
凤珍瑶哼了一声:“怎么了,不是你说那日庆功宴的戏班子唱戏唱的好叫我来府里看戏的吗?”
结果呢,她倒是来了,凤羽栾就只和她说了一句话,这就过分了吧。
凤珍瑶掐腰生气,小嘴一噘不理凤羽栾。
凤羽栾无奈,只得哄她:“好啦,你也不是不知道,张公公是父皇面前的红人,三哥怎么能够慢待。”
“那也没有我重要!”凤珍瑶蛮不讲理。
“对。”凤羽栾附和,心中却因为凤珍瑶刚才提到的戏班子感到烦躁,“三哥已经让戏班子入府,现在估计已经在青禾园搭好戏台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那你不去?”听到凤羽栾服软凤珍瑶也松口,转身抓住凤羽栾的袖子撒娇。
凤羽栾现在想起裴子玉的那个戏腔卖弄就头疼气闷,别提听他唱戏了,就连看见点红色都觉得十分碍眼。
他不着痕迹的把袖子从凤珍瑶手里拉出来:“今日三哥驻扎在京郊的军营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那你刚才还说我最重要。”凤珍瑶使出了平日里在皇宫中不讲理的伎俩,一脸娇蛮,鼻孔朝天,“结果看戏都不陪我,哪有请了客人来府上,自己出门的道理。”
只是这招对凤策有用不代表对凤羽栾也有用,毕竟凤羽栾是一个接圣旨都敢不跪拜的主。
当下,凤羽栾的脸就黑了,声音威严的训斥到:“你是沧澜公主,不是普通人家的妹妹,在大是大非面前应该分的清楚,莫要胡闹!”
许是被凤羽栾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了,凤珍瑶也忘记怎么维持脸上的表情,吞了吞口水流有点想哭:“三哥……”
这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嘛。
“好了!”凤羽栾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为了镇住凤珍瑶罢了。
他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走到凤珍瑶身边:“公主殿下不要看誉王殿下这幅模样,其实为了迎接殿下啊,誉王可是亲自到后院去监察戏班子呢。”
“真的?”凤珍瑶泪眼朦胧,偷偷看了一眼背过身去的凤羽栾。
可是凤羽栾并不理她。
“真的。”老管家撒谎不脸红,“不信的话奴才带您去看看。”
凤羽栾确实去后院马厩亲眼看着醉红楼一行人下车了,只不过不是为了公主,而是为了见识见识那个还未到府中的幕僚。
殊途同归,也不算撒谎。
老管家给自己的脸不红心不跳找理由。
“那好吧。”凤珍瑶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跟在了老管家的身后。
等到会客厅终于安静了,凤羽栾才打开手中的盒子。
翡翠四爪蟒扳指。
传闻中沧澜国开国以来一直得以流传的太子佩戴之物,凡遇危急状况可调兵一次,无论是禁军还是大内侍卫,皆可在无虎符的情况下任凭调遣。
不论是抄王侯府邸还是抓皇亲国戚,都可在皇帝授意下进行,无人可阻。
真可谓让人沉迷啊。
凤羽栾放下盒子,将扳指带到手上自言自语:“只是不知,这样大张旗鼓的送来,太子府那位会作何想法。”
配合着凤羽栾幽深的目光,他那修长食指上的翡翠扳指也闪耀出璀璨的光芒,让人感觉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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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送到了?”听到御书房的门吱哑一声响动,凤策头也不抬的问张敏。
张敏弯着腰,恭恭敬敬的走到凤策面前给凤策的茶杯里添上一杯热茶:“送到了。”
凤策正好休息眼睛,拿起茶喝了一口:“栾儿作何反应?”
“殿下还是平常的样子,不曾有所反应。”张敏直言,而心中却还在为今日在誉王府差点没被熏死的事情心有余悸。
“好。”凤策放下茶盏,起身来到窗前,向外眺望他的大好河山。
当初他也不是父皇中意的储君,只是一个小小萧王,并不被看好。
后来南部九夷犯境,朝堂之中将领一时间竟然无人可用。
先帝这才感到沧澜重文轻武的后果,当下断言,如若有人能够深入九夷守护边境,朝臣封侯拜相,皇子入住东宫。
虽说这个条件苛刻,可是谁人都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所以他是第一个站出来要求南征的皇子,也是朝臣。
最终他得胜回来,最终他入主东宫,最终他赢得天下。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看好凤羽栾多于看好凤栖梧的原因。
“消息都放出去了吧?”凤策把眼神从窗外收回,看向身后的张敏。
张敏胖到发圆的脸上除了应该有的恭敬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表情:“刚才太子府探子来报,太子已经在部署了。”
那就是放出去了。
凤策微微一笑,接下来所有的事都不用等他出手,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坐在龙椅上当一个看客,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