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念初瞳又是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吗？不过也是……去到新学校，我就是新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恩无奈地笑了，语气依旧温柔，“不过算了，这花你收好就是。”
“这是……”
用手轻轻摸了摸手里的花，念初瞳花了好些功夫都没能摸出来这是哪一种花，只能靠着他说的话来分辨了，不确定地问着：“是雏菊吗？”
“是。”
肖恩松开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希望就是它的花语。”
久违的熟悉感瞬间涌上脑海，让念初瞳的动作猛地一顿，手里的雏菊险些拿不稳摔在地上。
“安迪，你……”
是谁……
到底是谁？
那个明明刻在了她记忆中的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是不是你……”
那个被她遗忘的人，到底是谁？
“你在说什么？”
肖恩听得一头雾水，猛地一怔，低眸一看自己的举动，立刻了然，迅速缩回了手。
真是大意了……
他怎么就忘了，她已经把他忘了？
他怎么就没忍住，非要做着和以往的事？
明明都已经努力了那么久，抛弃了过往的性格，变得和那个他极为讨厌的家伙一样“温柔体贴”了，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做这么些极易勾起她回忆的事呢？
“……没事了。”
感觉到了他的退缩，念初瞳的心里瞬间多了几分失落，却还是抬起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对着他甜甜一笑：“谢谢你，安迪。”
望着这张记忆中尘封了很久的纯净笑颜，放在还萦绕在他心头的烦躁瞬间消散，他忽地觉得，他赌赢了。
最起码，让她离开弗朗西斯的决定是对的。
他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几乎把所有人都利用上，来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总算是没有白费的。
在他的心里，她早已不再是他企图用来更改命格的“命解”了，而是一个他不惜用命去守护的小女孩。
只要她能一直这样开心快乐下去，不再同柯芷柃离开后的那般，逼着自己成长、强大，他是什么样，未来是什么样，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如今他所想的，正如她手里捧着的雏菊一般，默默爱恋着她，只希望她有一个新生，不再有以前那般痛苦压抑的日子。
感觉到他的目光挪移，念初瞳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为了掩饰失落，她甚至还低下了头去。
雏菊啊……
神色越来越呆滞，心底的那点苦涩也逐渐被放大，很快就取代了方才的喜悦了。
他送雏菊，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知不知道，除了“希望”以外，雏菊的另一个花语？
轻轻抚摸着手里的雏菊，她的心拧成一团，越发地苦涩难言了。
爱情……
雏菊的另一个花语，就是“爱情”啊！
这个给了她这么多熟悉感，让她无条件信任，又忍不住要依靠，只想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人，到底知不知道，送雏菊的意思，其实就是“默默的爱恋”？
她不知道，对于他而言，她算什么。
但她知道，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周末的下午晚上，背着药箱的医生如期而至，拿着那种器材给念初瞳做一些基本的检查。
“老夫人放心，瞳小姐恢复得很好。”
在九条抚子的注视下完成了各项检查，看着各项指标都显示在正常水平，医生也松了一口气，冲着九条抚子点点头，道：“按照这个恢复速度，瞳小姐再过几日就可以出去适应一下阳光了，慢慢调养恢复即可。”
“我知道了。”
有了医生的承诺，九条抚子也总算放下心来，一边轻抚着念初瞳的后背，脸上笑意满满。
“那我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紧紧地攥着九条抚子的手，念初瞳眉头紧蹙，小心翼翼地问着。
她只想知道，距离她摘下遮光布带，能看清楚眼前的世界，能见到安迪，到底还需要多久。
“不急，瞳瞳。”
似乎猜到了念初瞳的小心思，回想起那日在花园里见到的情景，九条抚子下意识瞥了一眼肖恩，低声安慰道：“无论多久，我们都会陪着你，等你完全好起来的。”
细微的话语犹如春雨一般慢慢渗进念初瞳的心里，带去阵阵暖意，让她攥着九条抚子的手紧了又紧——
比起以前那种孤身一人的日子，如今不仅有了亲人的陪伴，还有安迪这个还朋友的相守……
这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真好。
最起码，往后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不再是孤身一人去面对的了。
她有家人，有朋友……
她什么都不缺了。
望着紧紧相拥的祖孙二人，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吭声了，十分识趣地收拾药箱离开。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缓缓松开了手，念初瞳张了张嘴，犹豫了半晌，才轻声喊出那个挂念多时的名字——
“安迪。”
因为双眼还看不见，也听不见有半点同他相关的动静，念初瞳也不确定他在不在，只能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你……”
“我在。”
本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脸上洋溢幸福笑容的念初瞳，在听到她正在寻找自己，甚至话还没说完时，肖恩已是下意识应了出声。
不说不说，念初瞳的改变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还记得从前她那副内向自卑，唯唯诺诺的模样，可是现在……
要不是他亲眼见证了她这一路的改变和成长，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但她还是她。
那个纯净天真的她。
“安迪，你听见刚刚医生说的话了么？我快要恢复了。”
虽是看不见他人在哪里，但她还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似乎在同他对视一般，笑得灿烂，“我很快就可以看见你了，安迪……我终于能看到，你是什么样子的了。”
话一出，九条抚子和肖恩都不约而同地怔住了，下意识望向了对方——
在看到他时，她会不会认出他？
在认出他后，她会不会记起一切？
在想起一切后，她会不会恢复被封锁的能力？
这是他们不敢想，也不敢保证，更是不敢做的冒险之事。
“听见了。”
肖恩知道，逃避总不是办法，冲着九条抚子点点头后，直接回应了念初瞳的话：“不管怎么样，你能好起来，就是好事。”
姑且不管未来会如何，最起码念初瞳能恢复视力，回归校园，重回正常的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等恢复期过完，奶奶就会送你去新学校报道。”
凝视肖恩半晌，像是在思虑什么一般，九条抚子轻声一叹，严肃道：“不过瞳瞳，你的新学校……是希尔薇娅女子学院。”
“女子……学院？”
念初瞳的神色一滞，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了，显然被九条抚子宣布的事打了个措手不及。
女子学院是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既然九条抚子给她安排到女子学院去就读，那岂不是……
“那……安迪呢？”
小心翼翼地问了出声，如今占据了她所有想法的念头，不是到新学校后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新生活，而是她要和安迪分开了。
毕竟作为男生的安迪，可是明文禁止进入女子学院的，这就如同所有封闭性学校要求不准带手机进入校园内同理，那是学院内最为敏感，也是最为忌讳的一件事！
和念初瞳的诧异一样，肖恩的脸上也写满了错愕和不可置信——
不是说好了让他寸步不离守着她的么？
可九条抚子如今把她安排进女子学院，这算怎么回事！
虽然他现在是灵体的姿态，普通人是看不见他的，但这也不能否认校园内有通灵的学生和老师的存在。
而念初瞳一旦被发现携带男性灵体进入女子学院就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光从“男性”和“灵体”来说，已经同时触犯了现实的规章制度，以及灵能者圈内的相关规定了。
“这个我自有安排，你无需担心。”
一边安抚着念初瞳的情绪，又冲着肖恩摇了摇头，九条抚子压低了声音，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再让你一人到陌生环境中的了。”
“可是……”
似乎是对试校服变成了做手术而对九条抚子失去了信任，念初瞳紧紧握着她的手，依旧一脸担忧，不肯松开。
“乖，你先吃把今天的药吃了，我还要和安迪谈谈。”
见她这样不肯放心，九条抚子干脆也把话挑明了说，轻轻拉开她的手，对着肖恩使了个眼色，率先离开了房间。
“安迪！”
听见了九条抚子离开的声音，念初瞳下意识扭头望向了他所在的位置，声音也压低了些，显然在提醒他这件事的严肃性。
然而她的提醒，换来的依旧是他用温柔声音的劝慰——
“没事的，瞳瞳。”
“等我。”
直接被堵的说不出任何话了，听着他离开的动静，念初瞳失落地垂下眸，转学带给她的满心欢喜全然被安迪缺席她身边的茫然与不安取代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不在身边，她应该怎么去面对未知的新事物。
总感觉……
有哪里不太对劲。
关于九条抚子，关于安迪……
总感觉，他们瞒了她很多事一样。
她无从知晓，也无从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