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的人撤离白家以后,白茵跟白敏立即把白戎带回了房间。
“白戎,你告诉姆妈,将军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白茵失神地望着白戎,白戎表情很平淡,嘴唇泛着不寻常的惨白,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精神并不好,听到白茵说话,也只是抬头看了看她,并没有说话。
白茵双手掩住脸痛哭,泪水还是从指缝之间掉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到白戎身边,一把把白戎搂进怀里,内心的痛哭不言而喻。
“白戎,姆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她恨不得把白戎融入骨头跟血液里,她不是不恨,只是顾虑太多,太懦弱。
她从来没有想过,白戎会亲自去向何家报仇。她身为母亲,没能做到亲手为自己的丈夫报仇,相反让自己的儿子来替自己承担风险。
她想到白戎,他才不满十八岁,这么多年,白戎肩上担着的永远要比同龄人要多,她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没有去照顾白戎了,她从来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孩子心里的仇恨已经随着年纪越长越大,一股内疚涌上了心头。
都说为母则强,她自我审视,这么多年来,真的没有对白戎做到最好的照顾。
“小戎……”
白茵的泪水像是被打开了匣子,一直流个不停。这么多年来,经历的一切委屈,她都没有哭过,此时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我没有关系的,您不要哭了。”白戎佯装微笑,拉着白茵布满皱纹的双手,心疼地拢在怀里。
“姆妈……”白戎哽咽着叫着白茵。
“姆妈在。”白茵抬手替白戎擦去眼泪,一把把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小敏……”白戎沙哑着叫了一声白敏。
这时白敏哭的不能自已,她此时觉得空气稀薄无法呼吸:“哥……”
“小敏,你帮哥哥一个忙好吗?”白戎看着白敏,眼圈通红。
“哥,你说。”
白敏拧着头,紧张地看着白戎。她大概猜到了白戎在担心什么,今天大厅的情景她也看到了,如果不是宋郁出马,恐怕现在哥哥已经被政府的人给带走了,她想白戎现在肯定在担心宋郁的安危。
“你去找宋郁,我担心宋郁的安危,你帮哥哥去找找宋郁好吗?”白戎知道宋郁的性子很倔,他害怕他会因为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也害怕将军会因为这件事情迁怒宋郁,总之他的担心不会是多余的。
“我知道了哥,我这就去。”白敏话音刚落,也没再耽搁,一溜烟儿就跑出老远去。
白戎心里始终无法平静,他看着白敏越来越模糊的人影,心里也算是找到了慰藉。
宋郁双手捧着牛皮纸信笺,耳朵里一阵阵轰鸣,根本听不进其他人说什么,他缓缓地拆开信封,抽出信来抖开来看。
“宋上尉,这就是纵火者生前的信息。”副官同宋郁并肩一起走着“属下这几天查了有关纵火犯的背景,听平日里跟他一同做事的伙计说是确实生前跟何家有过节。”
清风迎面吹来,夜风清新而微凉,暗蓝的天幕布满一层绵羊状的卷毛云,被风吹着快速游移,露出灼灼一轮玄月。
“我知道了。”宋郁对待下属的神情一贯地威严,尤其是最近宋郁心情不好,就连宋郁平时比较看重的几个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除了禀报些处里的要事,对何家及纵火犯一事自是提都不提。
副官与宋郁脾气相投,很受宋郁器重。他自诩为一保家卫国的硬汉,一向持着一腔热血,对处里的事情诸多过问,在何家的事情同样也一样。
“不过,属下查到这人只是单单一莽夫,虽跟何家有些过节,可心思恐怕还没有如此缜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副官感慨道。
“我倒是没发现,你如此多舌啊。”宋郁回头深深地看了副官一眼,眼中波动的神色不言而喻,狠狠地蛰了副官一眼:“你把文件送去将军那里吧。”
“是。”副官接过宋郁手上递过来的文件,大抵是方才被宋郁瞪了一眼,气势衰了一半,接过文件的手都带着些颤抖。
宋郁没空管这些,副官早已将汽车停在前面,下属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宋郁回头对着下属叮嘱几句,带着司机,闪身进了汽车。
副官对着汽车再敬礼,一直到听不见发动机的运转声,他转身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即反应,自动分为六人组,一队队各自散开,无声无息沿着小路分头离开。
汽车一路从办公楼开到部队大门口,司机突然熄火停了下来。
宋郁正趁着这点空儿闭着眼睛休憩,没想到司机突然猛地踩了刹车,宋郁被车身狠狠地一甩,有些不悦地睁开眼睛。
司机抬手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头看着前方。
“出了什么事情?”宋郁冷冷地开口,他的视线顺着前方看去,只见一着蓝色校服的短发女孩子在前头,嚷着。
宋郁眉头一皱,他一眼就认出了女孩。
“回禀上尉,前头好像是有什么人。”司机正拉开车门想下车询问,却被宋郁呵斥住。
“我自己下去。”宋郁拉住司机,将自己旁边的车门打开,匆匆地钻出车厢,宋郁急促走过去,一把揪住拦着白敏去处的卫兵的领子。
“上…上尉…”卫兵正朝着白敏发火,又不知被谁一把揪住了领子,刚想发作,抬起眼睛,看清楚来人,立即吓得双腿发软,若不是宋郁死死拎着,恐怕就要跪到地上了。
“宋长官!”白敏糯糯地叫了一声宋郁,随即宋郁一把丢开卫兵,笑着朝着白敏走过去。
周围的士兵都感到无比惊讶,平时他们见的宋郁不是板着脸就是阴着一张脸,许多年了何时见他笑过。纷纷猜测,来者恐怕是宋郁的心上人,又在转瞬间每个人都无比恐慌,他们方才拦地是上尉的心上人。众人脖子一凉,纷纷去摸自己的脖子。
“白敏。”宋郁皱着眉头靠近他,有些不解:“怎么会突然过来,走,跟我去办公室,慢慢说。”
“好。”白敏在门口被拦了许久,又喊又跳的,早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听到宋郁这么说,即刻跟上他的步子,一起上了车。
“说吧,怎么突然来了?”
宋郁替白敏倒了一杯热水,坐下来与他细谈。
“自从军队的人走了以后,哥哥就担心您,所以让我过来看看您的安危。”白敏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显然是渴了。
“慢点喝。”宋郁说:“你跟白戎说,让他不必担心,这里有我。你回去,好好照顾他。”
“恩恩恩。”白敏连连点头:“宋长官,太谢谢您了。”白敏抿了抿唇,眼睛里慢慢升起氤氲。
说不出是感激还是什么,总之白敏就是想哭,鼻头一酸,滴答一声,豆大颗泪水掉进热水里。
除了面对白戎,宋郁不怎么会安慰人,尤其是女人,眼见着白敏越哭越凶,也只能在旁边递卫生纸。
白敏走后没一会儿,椟元便又匆匆赶来。
“你们今天是不是商量好了,一个接一个的。”宋郁原本一个小时之前就能够到家了,如今一拖就拖到晚上,椟元喝了一口水,然后开门见山道出自己来的目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椟元这几天也睡不好,担心这儿担心那儿,害怕宋郁跟白戎出事。
“舅舅已经放了白戎,大抵是不再追究了。”宋郁回答道。
“这就好,这就好。”椟元松了一口气:“白戎呢,白戎还好吗,不然我同你一起去看看他?”
“还是不要了。”宋郁拒绝:“白戎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而且今天天色已晚,再去叨唠,图添麻烦。”
将军很晚才回到局里,一路上记者纷纷堵着,一直堵到了办公室门口。
“请问将军,这么多天了何家的事情是否已经有眉目了呢?”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了,军队是否有办事不利的可能?”
“请您正面回答一下好吗?”
记者熙熙攘攘地堵在门口,将将地拦住了将军的去路,将军黑着脸并不搭理他们,他好不容易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一进屋就立即堵上了房门。
“副官,副官!”将军双手掐着腰,把自己的手下从门外叫进来。
“将军,您找我。”副官说。
“找人通知报社,放火者已经被抓到了,如今已经跳河自杀了。”将军威严地说。
“属下知道了,这就叫人去通知报社,那门口那些记者该怎么处置……”
将军也有些为难,若是叫人去赶他们,明日报道就指不定怎么抹黑征服呢。
“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