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绝大部分人都是丧而缓慢地行走着,七十多岁还要继续在工地上风雨无阻搬砖的大爷,在商场里辛苦了一天提着高跟鞋下楼梯的年轻姑娘,他们活的一样的不容易,却咬牙坚持努力生活,并不会因为感情上的矫情而对这个世界丧失信心与勇气。”
“世上每个人本来就有自己的发展区,有人看似走在你前面有人看似走在你后面,但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的时区都有自己的路程,生命是等待正确的行动时机,你没有落后,你没有领先,在命运为你安排的时区里,一切都准时。”
“姆妈知道你忘不了他,没关系,时间会淡化的。”
“姆妈,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如此爱过。”白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忽然觉得自己眼角的泪痣颜色又深了,大抵是哭多了。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好孩子,姆妈是过来人,姆妈能懂。”
“上海城很繁华,那里被称作是不夜城,彻夜灯火通明。当年咱们家在上海经营纺织生意。”
白敏顿了顿继续说:“那里的气候不如苏州好,夜晚时常下雨,冬天雪很大,总是冷到骨子里。”
“那时候咱们家不富裕,我还年小,你从小就很聪明,很懂得做生意。你去帮别人编制白灯,换了钱给我买好吃的,那时候虽然很穷,但是很快乐,很开心。每一次,我都特别期盼你回家,因为你总是带好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
白敏说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眼角的泪痣也跟着上扬了一个弧度。
“多好啊,后来家里慢慢地富裕起来,这都是因为你跟姆妈的功劳,家里开了一家又一家的织布厂,你跟姆妈都变得忙碌了,你们很少回家,平时只有老管家陪着我。渐渐姆妈年纪也大了,担子便落在了你的身上。从前你最多三个月回一次家的,可是后来有的时候我一年都见不到你。我还在对镜梳妆,你已经身经百战辗转商行,我欢睡课堂,你已经能够抵达一面,能够撑起我们白家。”
白敏前倾握住宋郁的手心:“所以哥哥,你一直是我非常崇敬的人,我们相差仅仅两岁,可是什么事情都是由你来挡,现在白敏长大了,也可以帮助哥哥抵挡了。”
白戎听着白敏糯糯的声音,脑海里在构思白敏所说的一幕又一幕。
从前的那些白戎真的想不起来了,可是听到白敏提起那些,又觉得好熟悉。
他越是努力回想过往的那些,就越是想不起来。
白戎双手紧紧地抱住头,神情苦不堪言。
“哥!哥!你没事吧!”
“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到底是怎么失忆的?”
“你跟姆妈都说我生了病,我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我为什么对你说的一切都没有印象,白敏,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可是为什么我只有十八岁来到苏州到现在的记忆,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
“我哥”白敏看着白戎痛苦的模样,原本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又说不出来。她心里着急,但是没有办法,她不能说,不能说。
“你告诉我好吗?我求求你了。”白戎跪倒在白敏身边,双手攀着白敏的双膝。
“对不起,对不起哥,我不能说。”白敏的泪水就挂在眼眶,她痛苦地闭着双眼,使劲地摇着头。
这时,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白茵被人搀扶着从外面走过来。
“小敏!你在做什么!”、
白茵看到眼前的情形,显然有些错愕。白茵冲到白敏身前。
“姆妈,我我我我”
“姆妈”白戎虚弱地唤了一声白茵。
“来人啊,把少爷扶回房间。”
“是。”
话音刚落,几个身形较高挑的下人将白戎扶起来,架回房间。
白戎一走,白茵皱着眉头看向白敏。
“小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姆妈,我跟哥哥讲了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哥哥他问我,他为什么会失忆,姆妈,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欺骗哥哥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这种话以后不许说了!”
白茵脸色大变,忽然阴冷起来。
“以后只有苏州白家,再也没有上海白家了。在上海的事情,不许再提起。”
“姆妈”
“无需再说,蜜儿来了,你擦把脸,去正厅接待一下。”
“知道了姆妈。”白敏擦了一把泪水,小跑着回房了。
白茵抬头望向府中四角天空,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眼眸里流连过去的不知是什么深意。
她淡淡笑了,对着空洞的蓝天,缓缓启唇。
“难道要瞒不住了吗?”
阳光投射进层叠的云雾打在金属窗棱上,金丝的光点如同浮动的金粉,将男孩柔润的金丝渲染成柔和的金黄。
“椟元先生,我们是椟老爷派来接您的,老爷安排了新月饭店的套房。”
“他速度倒是快。”椟元轻蔑地笑了几下,跟随者几人一起上了车。
椟元将视线投向车窗外面,见窗外云层不畏新旧的变化。
椟元轻蔑地笑了,其实来苏州,不光是因为白戎的事情。其实他自己也有私心,就在不久前他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正房所生的椟家少爷,而是父亲跟一个下人生的,当年这件事情有辱家风,被长辈们瞒了下来。
若非是他因为定亲的事情跟母亲起了冲突,想必母亲一辈子也不可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吧。
“果然是丫鬟生的,等不了大台面。”
那句话,即使已经过了两个月,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记忆深刻。
这两个月以来,椟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忘记这件事情,如若没有看到他左腕的白绷带,便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是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白绷带,这是父亲打的。
两个月前,他因为定亲的事情跟母亲起了争执。
“苏家的女儿哪里不好,苏梅的父母跟你父亲是世交,我们两家常年都有生意往来,如今苏梅刚从外国留学回来,跟你一样,都喝过洋墨汁,你们在一起沟通起来一定非常流畅的,而且你们的思想都经过外头的熏陶,一定能够有想法相同的地方。”
“不用了,我现在想先以生意为重,没有娶亲的想法。”
“你又在任性什么,你年纪也大了,这样的联姻不仅对你有好处,对你父亲的生意也”
椟元腾然起身:“我看你在乎的只有后者吧,只有父亲的生意,从小到大,你们两个人一直都是生意生意生意,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愿。小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呢?就像是结婚这种大事情你们也要左右吗?抱歉,那是我结婚,不是你结婚,有本事你让父亲去娶啊!”
随即,一巴掌将将地打在宋郁的脸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椟元的母亲气得浑身抖个不停,她眯着眼睛,咬着牙齿狠狠地对椟元说。
“果然是个丫鬟生的,终究等不了台面!”
或许椟元的母亲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话音刚落,她便如同大梦刚醒,顿时慌张起来。
“椟元母亲的意思是”
“丫鬟生的?”椟元紧紧锁着眉头,没再顾及脸上的疼痛。
“你说什么?丫鬟生的?”
“不是,是你听错了。”椟元母亲的眼神飘忽,久久不敢与椟元直视。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椟元,我累了,你下去吧,婚事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呵,如果我没猜错,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你胡说什么!”椟元母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我养你这么大,你当然是我亲生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
“椟元,你听我解释,其实母亲刚才是口不择言随便说的。”
“我说呢,为什么你从小就不喜欢我,你甚至还想过把我丢掉,你还记得吗,我五岁那年,你趁着父亲外出把我带出府,然后把我交给一个妇人,然后消失了两个月,到后来还是父亲派人把我接回家。那时候我才五岁啊,我怎么哭怎么喊你就是不回头,我大喊,姆妈姆妈,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椟元,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自己的孩子,那时候是我错了,我当时很气愤你的存在,可是你也知道,我生完灵芝以后便不能再有身孕了,那时候你父亲又把你抱回来,我太害怕了,我怕你会”
“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