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这是在炫技吗?新来的惹他不高兴了?”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学员小声嘀咕。
又一人说:“这两人富二代吧,一身名牌。”
“富二代也得来找咱教练学车,还能有优越感?”
昨天江祈岸的很多举动本就让韩旭心里不痛快,加上招商会上江祈岸喧宾夺主,拉到了全场占比五成的投资,超过了主办方荣应达,搞的会后回去被自己老爸数落一通,他更加不爽,哪知今天又碰见。
原本就是装出来的恭敬,韩旭贴着夏星潋站着,江祈岸开门下车,还没等他说话,韩旭说:“江少厉害啊,项目做得好,车也开的溜,只是小夏第一次来,您干嘛这么吓唬他。”
江祈岸认真瞧了一眼夏星潋神色,他那张总是写着“关我屁事”的脸上并没有所谓被吓到的表情,因而故意问:“吓着你了?开车就要胆子大,胆小可不行,上车试试?”
做戏得做足,夏星潋拍了拍韩旭肩膀以示安抚,“我没事,你要忙工作就先去。”
感觉到夏星潋的体贴韩旭也不好再说什么,可让他们二人相处一块,他心里就更加不痛快,偏偏两家还有合作,暂时不能对江祈岸撕破脸,他偏头小声对夏星潋说:“那你练,我等会来接你,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夏星潋毫不避讳两人亲密无间的距离,点了点头。
江祈岸就站在两人面前,看着这一副景象,笑容深深。
韩旭走后,江祈岸让他上车。
科目二的内容私人教练都交过,只不过他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记住多少,当下,他很诚实地承认自己废的本质,笑着露出几颗牙齿:“我不会。”
江祈岸没见过这么坦然承认的,抓了抓头发,“那你先跟车走看看别人练。”
以前学车都是教练跟着他转,一天就陪着他一个人玩,夏星潋回头看到车棚下翘首以盼的十几个人,他觉得还有很大机会划水。
“张菊英,你来。”江祈岸点名,又对慢悠悠往车棚走的夏星潋说,“去哪?让你跟车。”
划水的念头摇摇欲坠。
江祈岸坐到副驾,夏星潋和其他学员一起站在离车两米远的地方围观,他悄悄挪到后排,站到坡道矮栏上,现在练的是科目二第一个项目坡道定点停车和起步,夏星潋前面几次都是在这个地方挂的,俗称还没开始就结束。
夏星潋看了两秒便开始站着打瞌睡,觉得累,索性蹲下。
江祈岸用手指在后视镜上比了一下距离,“这个距离你记住,大约两指宽…”
余光里,夏星潋躲在人群后,蹲在半脚掌宽的矮栏上,昏昏欲睡,要是真睡着了,肯定得从坡上摔下去,江祈岸把车上手刹一拉,开门下车,两步走到某个偷懒人的面前。
一众学员跟着看戏,江祈岸跟他隔了一米,声音洪亮:“夏星潋!”
夏星潋这下是真被吓着了,猛地睁开眼,没意识到自己站在坡道边缘,正要站起来,江祈岸一个伸手把他捞了下来。
江祈岸昨天送他回到家已经快五点,现在的他非常困。
又被很多人注视着,夏星潋很难受,下意识躲避别人的目光,低着头态度冷淡:“怎么?”
江祈岸感受到夏星潋突然爆发的敌意和抵触,对众人说,“张菊英练的不错,等她坐到副驾上给其他人讲一下,我带夏星潋去打方向盘。”
“跟我过来。”江祈岸说。
夏星潋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下坡。
进到打方向盘的教学室,江祈岸把门关上,隔绝了呼呼吹的冷风。
“冷吗?”江祈岸问。
夏星潋背靠着墙,不解,“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人莫名其妙招惹他不是一次两次,夏星潋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住的感受,哪怕现在江祈岸直接提条件,即使是威胁他,或者让他办事,他都可以接受。
这次换江祈岸莫名其妙了,“我对你干过什么吗?”
夏星潋低着头保持沉默,灰色的卷发遮住他的脸颊,额头上还是昨天那个创可贴,也不知是见了水还是时间长了的缘故,创可贴边角翘起,布满褶子,江祈岸想,夏星潋或许需要冷静冷静,于是说:“你等一会。”
江祈岸出去后,夏星潋走到最后一个机位坐下靠着,心中没由来的烦躁不安。
过了一会,江祈岸进来,带了两个创可贴,“换换吧,角都翘了,要我帮你吗?”
看到江祈岸手掌上两个还未拆封的创可贴的一瞬间,夏星潋明白了自己的烦躁来源何处。
未明原因的对他好,让他感到害怕。
因为这往往代表更大的图谋。
他还是得离这个人远一点,夏星潋拒绝的态度明确,“用不着,江少,有些话我明说了,不知道您的用意,但以我的经验,费心机接触我的人原因无非有那么几个,对商,我一无所知,日日游手好闲;对人,我虽四处撩骚但也不会任人玩弄,都是圈子里的人,这些话,您不会不明白吧。”
这是江祈岸第二次听到夏星潋贬低自己了,那句所谓的“虽四处撩骚但也不会任人玩弄”,意思就是,他可以陪他,但要给出他要的条件。
江祈岸扶着方向盘,“韩旭给了你什么样的条件?”
夏星潋反睨着他,“我想要的利用价值。”
他眨了眨眼,黑长细密的睫毛扇动两下,露出一个引人遐想的微笑,“江少对我有兴趣?”
这个人对自己美貌有恃无恐,也不知道对多少人如此笑过。
江祈岸笑容更深,“我有这个价值,不是吗?”
夏星潋第一次看到如此这般的自信,江祈岸一手扶着转机上的方向盘,一手叉腰,宽阔的后背挺得笔直,即便他穿着沾有泥巴混着灰土渍的工装,但仍然掩盖不了由内而外的魅力。
这个人跟他在两个世界,夏星潋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
“没有,我对你没兴趣。”夏星潋移开视线,想从座位上离开,江祈岸叉腰的那只手扶上座位靠背,与把夏星潋圈在机位里。
夏星潋坐回去,“为什么不放我”
“你不是说我喜欢强买强卖吗。”江祈岸按住他的肩,扯开创可贴包装,叼在嘴里,再一点点地撕开夏星潋额头上的那个,露出一道半指长的伤口,由于撕扯,伤口又开始渗血。
“要弄就动作快点。”夏星潋两臂交叉,既然逃避不了,索性让他去。
弄完后,江祈岸想继续教他。
夏星潋早就不想在这呆了,“我不学了,让我走。”
“不行。”
“为什么?学不学都是我的自由,你再阻止我就举报你。”夏星潋站起来举起手指着他,在机位的增高下,他俯视着江祈岸。
江祈岸对这种高低差无所谓,眯起眼笑了,“鄙人不才,正是该驾校的负责人,你要向我举报我吗?”
夏星潋被他气的不行,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什么自信,分明就是脸皮厚。
“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江祈岸面露无辜:“我说了很多遍了,没想把你怎样,你好好学驾照就行,而且这个真的很有用,我跟你讲它的好处啊…”
“行了行了。”夏星潋让他闭嘴,这人真是难缠,正面交战不行,那就换个迂回策略。
“我学。”
于是,被逼无奈地在机位上坐着打了一个小时方向盘,无聊到夏星潋都想直接把方向盘拧下来了。
顾忌到夏星潋昨晚睡得晚,精神不好,江祈岸的督促教学点到为止,夏星潋仅剩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溜,让江祈岸再也抓不到他。
给韩旭打电话,没想到对方说临时有会过不来,看来只能自己去打车。
趁着江祈岸去巡视其他学员,夏星潋绕了一个大圈走出去,生怕被人发现,慢慢与训练场拉开距离。
就在他还有几步便走到大门时,江祈岸的车酷炫地刹在他面前。
“我也要回去,顺路送你,上来。”
既然都做好了回去就拉黑这人的准备,夏星潋怎么可能再坐他的车。
他绕过车头,往前走,直接无视那人。
江祈岸跟上他,按下车窗说:“这里是城乡结合部,如果你不想在寒风凛冽中站一小时,最好上车。”
有一说一,郊区比城区冷多了,夏星潋看似穿着一件很唬人的大衣,可单薄的下半身就像走在冰窟窿里,两个露在外面的脚腕都快没感觉了。
夏星潋觉得不必跟自己过不去,回去再拉黑也是一样的,他坐到后排闭上眼,开始睡觉。
还没等他闭上眼,薛染发过来信息。
—我现在要去机场,你能来送送我吗?
昨天的事,夏星潋心里愧疚的很,薛染把他当唯一信得过的兄弟,他身处危难时,明明可以救他,他却为了一己私利袖手旁观,太坏了,夏星潋,你真不是个东西。
这些情绪,夏星潋早就习惯独自慢慢消化,眼下薛染要走,他得继续装作没事人去送。
“江少,我现在要去趟机场。”夏星潋揉了揉眉心说。
“行,我送你去。”
去机场的路上,夏星潋睡着了,醒来时,身上多了一条薄毯。
在VIP候机室见到薛染,他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箱行李,一个登机包。
昔日叱咤g市的薛二少,终究只能以这种落寞的方式离开。
薛染脸上还有几处肿着,脚步虚浮,夏星潋坐到他旁边,“怎么这么急?好歹先养养伤。”
薛染自嘲地笑了笑,拖过行李箱,放在面前,又把登记包挂上去,“等不了了,再等下去,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我是真怕那些追债的。”
夏星潋想,你该怕的不仅仅是追债的,还有你哥。
“小夏,我想问你个事。”薛染看向他,眼神晦暗不明。
“说。”
“昨天晚上你去找我,房卡哪来的?”
夏星潋的心抖了一下,尽管如此,他仍能笑出来,“找前台拿的,怎么了?”
不知他信没信,只听他道:“没什么,好奇,对了,给你个东西做临别礼物。”
只见薛染从登机包里取出一份档案袋,“无意查到的,兴许以后有用。”
“什么东西?”夏星潋问。
“你回去看吧。”
夏星潋接过来后,给了薛染一张卡,这是从父亲给他的那张卡里转出来的,金额不小。
他知道薛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
“谢了。”薛染拍了拍他,笑容依旧有些坏:“你可真是我兄弟。”
两人在安检口分别,薛染目送夏星潋离开,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恨意:“好兄弟,我一定会报答你和我亲爱的哥哥,等我回来。”
回去之后,夏星潋拆开档案袋,里面装着一份亲子鉴定。
尚夫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夏星潋前二十几年都没有再见过比这更让他震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