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澜的名号,在江祈岸刚进圈的时候便如雷贯耳。
十八岁和家里断绝关系,拿着从小到大攒的零花钱自立门户,当然,作为一个正统嫡传大少爷,哪怕是零花钱,也是相当可观的一笔启动资金。
扯远了,更为玄学的是,这人用了一年便使公司规模超过薛家最大的子公司,三年公司净利润碾压薛氏集团跻身g市十大富豪,到了第五年,由他牵头投资了g市初代高新技术产业,到现在又走过了三个年头,其麾下的高新技术比肩国外科技天花板。
这样一个商业奇才,圈内众人谈起他是又爱又恨,爱他的敏锐洞悉,恨他的心狠手辣,用经济学里的一个名词来形容就是完全理性人,以自己获得最大利益补偿为目的,其他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江祈岸现在知道,这么年轻便能有如此逆天成就的人,心理同样异于常人。
为了把夏星潋安全地救出来,江祈岸做了两手准备,他和发小们在滨海别墅会和,之所以没有通知宋黎,他和父亲走的太近,江祈岸不放心。
“我嘞个去,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家里做成全玻璃壳的,这哪天掉颗石头下来,整个房子不得裂了。”葛丹摸着圆溜溜的脑门说。
“天上掉石头,砸哪哪裂。”徐松没好气地怼他,“江哥,咱们怎么行动?”
“对啊,你都在这转了好几圈了,啥时候动手抢人?”葛丹说着就要撸袖子。
“谁跟你们说我要抢人,咱们要智取,懂吗?”江祈岸转回了车里。
他给薛承澜打了电话,薛承澜看了眼面前挂着脸色乌青的夏星潋,手指弹了弹桌子,接起来:“是江少吗?幸会。”
江祈岸记得他并没有给过薛承澜电话,“薛总怎么知道是我?”
薛承澜不慌不忙地和他周旋:“猜的,江少找我何事?”
“有个项目,想找你谈谈。”江祈岸的手边放着临时凑数的策划书。
“喔?什么项目,江少如今对高新技术也感兴趣了?”
薛承澜的话夏星潋听一句漏一句,但江少这两个字,他听得格外清楚。
“是,有钱谁不想赚呢,薛总带我一个呗。”江祈岸难得说了句软话。
薛承澜看到夏星潋的眨眼频率肉眼可见的变快了,笑道:“江少客气了,不如我先介绍个人给你,让他教教你如何有效率地向人示弱。”
看来薛承澜知道他的目的。
饶是如此,江祈岸没有慌,他打伞下了车,走到整个别墅唯一开着的那扇窗户下,用打小练的手势示意葛丹,他要踩着他爬上去,葛丹霸气地把伞一扔往前一蹲,表示准备好了,与此同时,他仍旧保持与薛承澜的通话。
“好啊,十分乐意多交个朋友,这人我认识吗?”
“认识。”薛承澜按下按钮,把夏星潋的高度降了些,手机开了免提,“小夏,跟江少打个招呼。”
“江…江祈岸。”夏星潋的声音全变成了气音。
江祈岸险些就要绷不住,把手机拿远些深呼吸两下,“这位夏先生怎么一副没吃饭的样子,该不会是薛少克扣公粮了吧。”
薛承澜关了免提:“是啊,就等着江少过来请客。”
“没问题,我来接你们,给个地址。”
“滨海别墅。”
“烦请薛总稍作准备,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江祈岸道:“路远,小徐,等会如果薛承澜没有离开房间,我会给手势,你们就拿石头砸玻璃,声音越大越好。”
“还真砸啊?这玩意不会嘎嘣脆,碎了我可赔不起啊。”路远懵懵的。
葛丹上前削了下他的脑袋:“你丫想什么,人家这材料能是说碎就碎的吗,一点儿出息,江哥让你砸就放心砸。”
江祈岸没空跟他们打闹,“准备吧,我猜薛承澜应该会到另外的房间换衣服,现在正是机会。”
他解了西装扔回车上,扒着葛丹的肩踩上去,小时候搭配的默契,让两人的姿势都很稳,当高度够到二楼窗台时,江祈岸透过玻璃看到被吊起来的夏星潋,房间里没人。
江祈岸抹了一把被雨水浇灌的脸,两手抓紧开着的窗户边,脚蹬上一楼的雨棚,一个引体向上翻了进去。
时间不等人,江祈岸掏出随身带的小刀,扔飞镖似的向绳子甩过去,绳索应声而断,落地的瞬间,江祈岸稳稳当当接住了夏星潋。
“江…”夏星潋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句话没说完就歪倒在江祈岸的怀里。
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事不宜迟,江祈岸横抱起夏星潋走向窗边。
也不知道薛承澜什么癖好,半扇窗户做成全开的。
幸亏如此,江祈岸打开那半扇窗户,向下一看。
二楼的高度,就这么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摔残。
他能感觉到薛承澜马上就要回到这间房子了,没有再胡思乱想,把夏星潋的头按在怀里往下一跃。
落地时,就着惯性滚了两下,江祈岸后背着地,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要摔散了架。
下面的几人七手八脚过来扶他,江祈岸就缓了一秒,便抱着夏星潋站起来,上了自己的车。
薛承澜透过玻璃窗看到扬长而去的汽车尾气,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王子把灰姑娘救走了呢。”
江祈岸用自己的外套包住夏星潋,对开车的路远说:“再把温度调高点。”
夏星潋浑身冰冷,江祈岸把他抱在怀里用体温给他供暖。
他已经全然忘记了几个小时前还想要这人好看的念头,现在只想让他好好的,能继续和他做斗。
“江哥,咱们是回家还是…”
“去医院。”
经过检查,除了手腕,夏星潋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医生开了点消炎药和葡萄糖针,嘱咐江祈岸让病人注意保暖,伤口不要碰水。
江祈岸心还没放进肚子,后半夜,夏星潋开始发烧,体温很快飙到了三十九度,他赶紧叫来了住院部的值班医生。
“您不用紧张,他这是受了风寒,打了针之后睡一觉,等烧退了就没事了。”
医生说的轻松,江祈岸却不敢放松,一晚上量体温,换冷毛巾,给他的伤口擦药,这些动作重复了好几遍,夏星潋的体温才慢慢退到三十八度二。
夏星潋睡着时有这不同于平日的安然,江祈岸弹了下他的额头,小声念叨:“你说,我是不是犯贱,你一次次骗我,我还舔着脸费力去救你。”
夏星潋正在沉睡,并不知道某个人正在气闷地倒苦水。
“勾引人,人跑了,烧纸条没烧完,你走了,除了漂亮就会撩人,其他还能干啥,把你扔进社会你早晚得饿死。”
越说越气,江祈岸又连着弹了几下,弹到夏星潋的额头红了一片,江祈岸才收手,把冷毛巾换成热的,给他敷额头。
“热…”夏星潋呢喃道。
鸦羽般的眼睫扇动两下,缓慢睁开。
“醒了?”江祈岸拿走了热毛巾,“有没有哪不舒服?”
夏星潋花了一点时间感受,摇了摇头,“还好。”
“我还以为,你逃跑是去找了更好的人家,没想到,被恶魔抓回了笼子,后悔了吧。”江祈岸拿热毛巾擦了擦手。
夏星潋的声音有些沉:“迟早都要来的,谁让你抢我的生意。”
说着,他满腹怨念地瞪了江祈岸一眼。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最多是抢了薛承澜的生意。”江祈岸把毛巾放到一边,两手交叉,向后一靠,脸上是止不住的小得意:“给四号港老大汇报一下工作进展,荣应达拿下来了,收购的初步意向已经商讨完毕,等着拿分红吧,五五开喔,是不是赚大了。”
夏星潋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江少牛逼。”
“总算说了句实话。”
两人都笑起来。
医生做了一番检查,确定没有大碍后,江祈岸把他带回了蔚山别墅,指派了两个办事妥帖的女佣照顾他,而他自己则赶回了公司处理荣应达收购的后续。
一宿没睡的困倦让江祈岸不得不靠浓茶提精神,他看了几份文件,秘书敲门进来。
“少总,通衡的傅董事长想跟您通电话。”
傅逞找他做什么?
江祈岸停下手头的工作,“接进来吧。”
“傅董?”
傅逞情绪激动地说:“江少,小轩被人害的出车祸,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荣应达现在归你管,江少是不是应该给个说法。”
“什么?小轩出车祸了?”江祈岸是真没料到会出这个情况,“麻烦您说具体一点,他不是昨天考驾照吗?怎么就出车祸了。”
昨天的雨狂下一整天,傅轩在科目三考试场地考试,冲四档的时候,离合器刹车双双失灵,减档失败,直直地撞上了路口的大货车。
“这事应该由交管所和考试中心调查,目前看来,和荣应达没有直接关系。”江祈岸的声音有些冷,傅逞没有道理的栽赃让他实在难有好脾气。
“你别装了,那天晚上的事小轩之前都告诉我了,你和尚家那个小妖精勾搭到了一起,你们想让通衡赔钱,然后像吃荣应达一样吃下通衡,我告诉你,没门!亏的还是我把他介绍到你手里练车的,你就这么报答我,要是小轩醒不了,我跟你没完!”
随着最后一句怒喊,傅逞恨恨地挂了电话。
江祈岸的手指在下巴上打着旋,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韩家人如今势微,有必要顶风作案吗?
科目三一天每台车少说要考十几人,还有不同的考官,那么多人接触过车,只怕并不好查是哪个人干的。
反过来想,傅轩醒不过来,最大的受益方是谁,他一个还没摸到商场门的小少爷,为何要选择他而不是对傅逞下手。
等等,之前宋黎查到过一个消息,傅逞曾经要让傅轩担任重组公司的总经理,后来这一提议不知为何忽然就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