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荣应达负责人韩旭到场主持验货,江祈岸受邀在一旁作证。
箱子还没全部打开,腐臭的味道便飘散出来。
价值千万的生鲜,无一箱幸免,全部变质。
当场,荣应达就要和通衡掐起来,好在江祈岸事先有准备,请了一帮人在现场维持秩序。
韩旭将情况汇报给了他父亲,出人意料的是,韩董事长让他不要再和通衡纠缠,处理掉现场坏掉的货物就回去。
韩旭心情焦虑:“可是父亲,这批货对我们至关重要,如果就这么算的话,荣应达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我说了,你先回来!你招惹了不该惹的人,等我回国慢慢做打算。”
惹了不该惹得人…
夏星潋吗?
一个靠脸勾引人的家族废物能有这么大能力?
江祈岸不会给他们再做打算的时间,他把韩旭单独叫到一边,“韩少,恕我直言,这批货,江家投了不少,现在这个情况,违约赔偿方面…”
“江祈岸,你以为荣应达不会东山再起吗?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韩旭本就心里堵了气,他看江祈岸不爽很久了,从开始江祈岸在韩氏酒店给餐厅出难题,搅和他和夏星潋,后来又趁人之危要了荣应达一成的股份。
不对,这一件件事也许并不是巧合,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算计好的。
江祈岸吸了口烟,像看着手心里的小蚂蚱一般看着韩旭,“我相信荣应达会东山再起,只不过,必须是以我的名义。”
他自信地笑了下,转身去吩咐四号港的人处理积货。
江祈岸心里也憋着火,夏星潋跑了,他派佣人在蔚山搜了一晚上都没搜到人,能去哪呢?
一想到他最后那句充满算计的谎言,江祈岸就恨不得把他的骨头捏碎。
通衡那边就比较麻烦了,由于荣应达坚持指认他们做了手脚,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接受调查。
乌云朵朵遮住天空,灰蒙蒙的天与暗沉的海岸线相连,肆虐的风卷起张牙舞爪的海浪扑向岸边。
只怕要下大雨。
“要下雨了,大家安排好就先撤。”
说完,江祈岸开车去了夏星潋家楼下。
他不信夏星潋永远不回来。
清晨的日出被灰色隐没,大雨滂沱,冲刷着透亮的西式飘窗。
房中两人,相对而坐,夏星潋坐在台子上,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羽绒袄。
与他紧挨着的是一份亲子鉴定。
“小夏,你现在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尚夫人端坐在床上,仪态高雅。
夏星潋的确是抱着请她帮忙的想法来的,尚夫人在尚家三十余年,根基稳固,如果她可以帮忙,他就多了一份保障。
可是,尚夫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还用这么平淡的语气,夏星潋有些摸不着底:“所以,您早就知道我是你的亲生儿子?”
“知道。”尚夫人喝了口养颜茶。
那你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要把我扔到国外,为什么明明知道我被你的二儿子欺负的很惨,却从来没有帮过我。
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夏星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很委屈?”尚夫人仍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说出来,我尽力而为,前提是我不会伤害尚家的利益。”
委屈吗?大概是委屈的,从小没妈的日子并不好过。
夏星潋低下头,他一向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些话,听上去平静缓和,可就是像一把把刀子扎到他的心里。
“为什么?”夏星潋还是问了。
“你是我毕生所犯的最大错误。”尚夫人的神色有了一点点波动。
“我不是尚董的亲生儿子,对吗?”夏星潋用尽了前二十年修炼的演技,把所有的悲伤都摁回了心里,“从小您就看我不舒服,我以为是因为我的母亲,没想到是因为我的父亲,他姓夏吗?”
“不是。”
“所以我的姓氏…”
“你出生在夏天。”
有关他的一切都是这么随意。
“尚董也知道?”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知道,他说没关系,只要你好好听他的话,他可以容忍你的存在。”
容忍他的存在…他是想养一个背黑锅的替死鬼。
夏星潋笑了,笑得轻浮放荡,“我明白了,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我这就走。”
夏星潋打开窗户,准备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希望落地的姿势不要太狼狈。
“小夏。”尚夫人突然道,“你如果真的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我不碍您的眼。”
夏星潋纵身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地溅了一身泥浆,他混不在意,一步一个泥印的走在雨幕里。
树林边停着的一辆全球限量SUV向他鸣了下喇叭。
雨刮器上下摆动,薛承澜坐在车里。
该来的总会来。
“舍得和你的新相好分开了?”薛承澜颇为遗憾地说,“这几天都不给我机会,还以为你有了新欢,要和我一刀两断呢。”
夏星潋哼笑了下:“不敢。”
“你那位新欢真是好手段,半个月的时间拿下荣应达,可谓大获全胜,他没赏你点小费?”薛承澜开车方向盘打的幅度大,夏星潋有点晕了。
“穷的叮当响,哪有钱赏我。”夏星潋解了羽绒袄盖在自己身上,彻夜未眠的困倦袭来,他闭上了眼。
麻鞭粗砺的质感摩擦在皮肤上刮的生疼,夏星潋睁开眼。
薛承澜扔下鞭子,从车里出来:“到了,下车吧。”
等待夏星潋的,是一场迟到多日的惩罚。
薛承澜家可以称作玻璃爱好者的天堂,外壳是玻璃的,里面的家具几乎全是玻璃造的,玻璃吊灯,玻璃酒柜,甚至玻璃地板…
走在特殊材料制作的玻璃台阶上,夏星潋每向上一步,都可以感觉到玻璃那种不近人情的冰冷触感。
来到一个空阔的房间,墙壁上挂着一些器具,正前方所面对的是一整面镜子,像健身房练舞室那般,透过它可以看见房间内所有的景象。
“怕吗?”薛承澜摸了摸他瘦的只剩骨头的脸。
“不怕。”
“这就对了,人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惩罚不是目的,是为了下次能够做好,不要给我造成意料之外的损失。”
薛承澜把他的大衣扒下,用剪刀一点点剪开里面的贴身卫衣,再用套绳捆住他的双手。
连着绳索的滑轮很快滑到了终点,夏星潋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双脚离地三十公分,薛承澜恶劣地关了室内暖气,打开了窗户,“好好欣赏雨景,限时24小时。”
手腕很快传来肿胀充血的感觉,夏星潋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一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薛承澜搬来凳子和电脑,又泡了杯热咖啡,兴致盎然地坐在他面前处理公务。
屋外的雨棚让雨水不至于落到房里,但风挡不住。
刺骨的寒风钻进他未着寸缕的身子里,夏星潋冷到发抖,扯到整根绳子都在微微摆动。
“你在玩荡秋千吗?”薛承澜问。
夏星潋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一个接一个的刺激让他的耐受能力脆弱不堪。
“晕过去就没意思了,你最好保持清醒,不然我就用外力帮你。”薛承澜像是在说一件极其轻巧的事。
夏星潋的眼睫眨的很慢,手腕已经勒紫了,为了能减少一点手腕上的承受力,他用手抓住上面的绳索,可这种方法坚持不了多久,他就没了力气。
为了让意识多存在一会,夏星潋悠悠开口:“耽搁这么多天,你去哪了?”
薛承澜敲着键盘说:“让你多过几天好日子,不乐意?”
“这不是你的作风。”夏星潋故意转了转手腕,磨破皮的痛感让他清醒了些,“我猜…是薛染脱离了你的掌控,对吗?”
“不要告诉我是你和他合谋的。”薛承澜扶了下自己的金框眼镜。
“冤枉。”夏星潋气若游丝,“你亲自去找也没找到?”
这话戳到薛承澜的逆鳞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派了那么多人都没看住他,亲自飞过去找也是徒劳无功,“你还想再多吊两天吗?”
“不想。”
江祈岸在悦澜湾从天亮等到天黑,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满屏的信息都没有回应。
难道为了甩掉他,又把他屏蔽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定要他好看。
还有最后一个方法,江祈岸拨通了当时卖手机给他的朋友,“兄弟,帮我个忙。”
四十分钟过去,江祈岸的电话响了。
“老哥,定位在滨海别墅,但是这栋建筑物是薛大少的私人住宅,你的人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江祈岸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谢了。”
“等等,老弟我告诫你一句,薛承澜可不是好惹的,你小心点。”
江祈岸说:“这我知道,我又不是去抢人。”
朋友却道:“不是,你没跟他打过交道,我们家跟他之前合作过,好多人都说他有心理问题,对做错事或者没达到他要求的员工有虐待倾向…喂?你在听吗?”
做错事或者没达到他要求…
之前韩旭的事…
江祈岸挂档的速度飞起,一脚油门捅到底。
朋友没听到他的回音便自己挂了,江祈岸紧接着打给了自己的发小,“老葛,帮我叫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