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霍征邪,霍阳兮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快步跑了过去:“二哥!你们没事吧?你受伤了?严重么?”
“不严重。”霍征邪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太子殿下呢?”霍登岚的脸绷紧了。
霍征邪握住了卫梵的手,安抚般将他的整个手掌都裹进了自己的手心。
“太子殿下在躲避刺客追杀的途中不慎中箭,是末将护驾不力,未能救下太子。还使得三殿下也险些遇害。”
卫梵紧张得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二少将军已然做得很好了!是太子殿下未能按二少将军所说的路线脱身,才暴露了自身。二少将军一人护卫我和太子两人已然十分不易了,太子之死与他无关!”
吕定则在一旁听着,咬牙切齿地举起马鞭指着霍征邪:“胡说八道!绝无可能!太子的尸首在何处?仅凭你们一面之词,就想糊弄过去?霍征邪,定是你为了包庇你弟弟,故意害死了太子,还借口他是被刺客所杀!”
“我们都遇见刺客了,还能骗你不成?本来我们渡河就已躲开了那些刺客了,可是二哥执意要返回去找你们。如此才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卫梵已在脑子里构想了极为详细的说法,此时说得掷地有声,全然不似是在胡说八道。
紧接着他又佯装无意地提到:“我跟二少将军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死里逃生的。而且我们还发现,那些刺客并非什么山贼强盗,而是磬国人。领头的应该还是个小将军,如此来看,他们此次刺杀定然蓄谋已久,难怪组织缜密!只是我们只看到了那人晚上别着的装饰匕首,没能拿到证据,实在可恶!也不知这些磬国刺客哪儿来的胆子,跟谁串通了,竟敢刺杀我大盛的太子!”
说着,卫梵还不忘恼怒不甘地咬牙跺脚,以表达他心中的愤懑之情。
吕定则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更像是一条细线,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磬国的亲王前不久才来盛国,以表歉意,不想与我们盛国开战。怎的这一转眼,磬国就又派出了刺客,做出了刺杀太子这么大的动作?三殿下,你可别打胡乱说,这可是事关两国信誉的大事啊。”
“正因本殿下知道此事有多严重,才坦言的!难不成你觉得我身为皇子,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不成?”卫梵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他紧紧盯着吕定则的脸,不肯错过他脸上可能会流露出的一丝心虚。但是吕定则只是面色冷漠,似乎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卫梵有些失望,但是又觉得总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只是此时他怎么也琢磨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不过好在此时并无人再对卫则的死因而再多纠结,看起来像是都相信了。
卫梵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冲着霍征邪邀功似的笑了笑。
两人无意流露出的亲密感并未逃过霍登岚的眼睛。他心中对卫梵所说的话终究只是半信半疑,他只担心事实是否真的如吕定则所说,是霍征邪为了包庇霍阳兮,为了给卫梵扫除障碍,所以将卫则杀了?
虽然在霍登岚心里,霍征邪并非这样的人。可是身为兄长,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去担心。
出巡队依照卫梵二人所说的方向返回,去寻回了卫则的尸首。除却尸首,众人也的确在此处发现了残留的马蹄痕迹,如此一来,倒也算是验证了卫梵的话。
只是即便确认了卫则的死,也实在是无法让人感到轻松。太子遇刺,那出巡队的所有人,都会被视作是护驾不力。此事尚不知该如何跟盛帝交代,即便是可以动身回沭阳了,也叫人心惊胆战。
不过卫梵自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他只一心考量着如何在父皇面前减轻霍家可能遭受的责罚,以及如何将此番行刺背后的那些事实摸清楚。于心而言,他反而很希望此事与吕氏有关,若是可以,或许就能借此事将吕氏连根拔起了。
回宫的这一路来自是再碰不上什么刺客蛮贼了。大盛国情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安稳的,何况卫则已死,那伙磬国人定也已经桃之夭夭。
出巡队回了城。夹道依旧有百姓张望迎接,不过这氛围相比出巡时就要沉重得多了。
霍登岚心头发紧,总在担心霍征邪的事。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只见他眉眼低垂,神情淡漠,全然看不出喜怒。
“征邪,你过来。”霍登岚对霍征邪招了招手。
霍征邪打马上前:“何事?”
“太子殿下遇害时,身边除却你与三殿下,果真再无旁人?”
“是。”
霍登岚压低了声调:“那你且老实告诉我,太子,是不是你杀的?”
霍征邪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发紧,他咬了咬牙:“不是。”
“追兵众多,你们仅三人。偏生死的又只有太子。前有阳兮欲杀太子的事,此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到了你的身上。你可要说实话!”
霍征邪笔直地看向霍登岚,一字一顿道:“我没有杀太子。我希望是我杀了他,但我没有。”
霍登岚的心顿时放了下去。
“若是如此便好。吕定则若是面圣,恐会将阳兮对太子动手的事说出来。到时你且记住,此事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霍征邪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知道了。”
出巡队中以随驾士兵居多,都是霍家的势力,自然早已统一了说法。至于那些文臣,大多都在遇见刺客时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掀不起什么波浪。
只要经受住了盛帝的盘问,将此事蒙混过关倒也算不得很难。
难的是若是吕赋和吕皇后也就此事施压,那就麻烦了。
而此时,吕皇后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死于非命,哭得那是肝肠寸断,一听说出巡队就要回来了,便是素衣白袍的往那宫门正殿前一站,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一看到霍登岚等人应召而来,她便拎着长裙冲了上去。
“无能废物!是谁害了我儿?来人,都给我拿下!”
一众御前禁卫快步而来,将霍家三兄弟围了个严严实实。
“诶,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卫梵急道。“若非长翎将军和二位少将军,二哥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回来!说不定连我也一并死在那刺客刀下了。您怎能对他们兴师问罪?”
吕皇后双眼血红地看着卫梵,嘴边恨不得吐出一句“若死的是你倒好了!”但是她只能隐忍,只能狠狠指着霍登岚几人。
“一群废物,护驾不力,留你们有何用!我儿绝不可能是死与刺客之手,定是你们干的,是你们!”
霍阳兮低着头,眼中掠过慌乱与心虚。霍征邪见他如此,遂微微侧身将他挡在身后。
霍登岚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太子遇刺身亡,确是我等护驾不力所致。但太子之死,却绝非我等一手造成。娘娘若要责罚,还请让臣等面见了皇上,由皇上决断后,再行责罚。”
此时,陈庆快步从殿中走了出来,恭顺地对几人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皇上传长翎将军和二位少将军进去呢。首辅大人和大将军都已在里面等着了。”
卫梵愕然:“没传我吗?”
“没呢三殿下。”
吕定则闻言道:“那我呢?皇上可有传召我?”
“也没有,公子可先行回府了。”
卫梵心里暗暗觉得不太妙。莫非父皇是担心他帮霍征邪他们说话,才故意不传召他的吗?
他担忧地看了霍征邪一眼,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碍于周遭这么多人,根本无法开口。
霍征邪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冲卫梵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来,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举止间尽是让人信赖的踏实感。
卫梵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霍征邪三人走进了议事殿去。
“三殿下这么紧张,是但是心你与霍征邪的谎言被皇上戳破么?若是他杀了太子,你也是帮凶!太子殿下是你的亲兄弟,你如此薄情寡义,皇上定不会轻饶的!”吕定则说道。
卫梵鄙夷地撇他一眼:“你说完了么?就你话多。父皇他睿智明慧,孰是孰非他自然会决断。不是我和征邪做的,便不是我们做的,谁也别想把黑锅扣在我们头上!”
“但愿如此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对么梵儿?”吕皇后泪流满面地看着卫梵。
卫梵觉得可笑:“母后,您说这话之前能不能三思一下?当初您跟卫则是如何坑害我的,您如何害了我母妃,你忘了?现在您却要跟我说什么,相煎何太急?”
吕皇后脸色一变:“卫梵,你说话可当心着点!你敢诬蔑本宫?”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卫梵看着吕皇后,又看了看卫则的棺木。眼前又再浮现出母亲过世时的模样来。原本回来时他的确还有些愧疚,但是现在见吕皇后这样伤心,他心里却只觉得痛快。
这都是吕氏应得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