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狩猎，太子和三皇子都是空手而归。倒是其他前去狩猎的臣子收获颇丰。虽然有了白日里那番动静，但盛国人素来豪爽，到了晚上，诸多的不愉快都被抛到了脑后去。
盛帝下令在叠麟苑的百鸟行宫宴请申屠让，顺便也将那两个贼子拎过来说说事。
虽非正式宫宴，但是这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馔和莺歌燕舞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不过嘛，平日宫宴都是吕皇后携着卫则坐在盛帝的左边。以左为尊嘛。但是今日不同了，卫则负伤没来，便只有吕皇后面色阴郁地坐在盛帝身边。
而原本属于卫则的那个位置，今日便理所当然地由卫梵占了。吕皇后见此状，心里哪有不郁闷的道理。而坐在席间的吕氏家主吕赋，也同样是面色阴沉，坐在席间一言不发。
席间觥筹交错，许多人都对今日的座位变动，心揣不同的想法。倒是卫梵依旧自由散漫，一双眼睛止不住地朝霍征邪身上瞟。
参加宴席，霍征邪也换上了颇为正式的云纹元袍，发束长冠。这般正式的穿着，衬得少年年轻的面庞也透出几分成熟的棱角来。霍征邪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具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让他不想挪开视线。
但是每当霍征邪不经意地朝他看过来时，卫梵又会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向别处。
霍征邪不是感觉不到卫梵的目光。他的视线像是有重量，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无论做什么，都需得消耗十二分的专注力才行。
可是每当他想要告诫卫梵，让他不要总是盯着他时。卫梵又会欲盖弥彰地不看他，这样的感觉让他难免有些不自在。
两人的反应尽数被申屠让收入眼底。他忍着笑，拍了拍卫梵的肩膀：“别看了别看了，再看都要将他身上瞧出个洞来了。”
卫梵干笑两声：“谁看他了……”
“还说没看？你就差贴到霍征邪脸上去瞧他了。你若是喜欢他，何必如此，倒不如大方点直接告诉他的好。”
“谁喜欢他了！让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跟二少将军只是朋友而已，除此之外，从未有过别的想法……”
申屠让笑了：“可是你所有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若你只当他是寻常朋友，怎至于对他言听计从？你嘴上大可以否认，但你的眼神和行为，是骗不了人的。”
说着，申屠让还大气地拍了拍卫梵的胸口。
但此言却更叫卫梵不可置信起来。他本想否认，自己曾几何时对霍征邪言听计从了？
可是回想起来，今日霍征邪让他待在原地，他照做了。让他接住捕兽网，他也接了。甚至后来，让他不要再说话了，他竟然也照做了！
而且细细想来，这都是在无意识中完成的。
堂堂皇子，对一个尚未正式封将的同辈如此顺从，这也太不正常了。卫梵心里有些动摇，难不成自己真的对霍征邪有了友情之外的感情？
意识到这一点，他忽然有些不敢看霍征邪了。
“仅凭这些，真的能断定，我对他……”卫梵艰涩尴尬地说着，有些不知所措。
申屠让哈哈一笑：“你这么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喜欢一个人有何可遮掩的？何况二少将军长得好看，也颇有才能，换做是我，我也会喜欢他。”
听闻此言，坐在一旁的轻言便觉不乐意了。他推了申屠让一把：“若是如此，那你便向二少将军表明心意好了！”
“你别生气嘛，我不过是玩笑一句而已。”
申屠让宠溺地揽住了轻言的肩膀，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颗葡萄放进他的口中。
瞧见他们两人这样亲密，卫梵心里竟真生出几分羡慕来。
“让兄，你们在一起，是如何确定自己心悦于对方的？既便男风并不少见，可是磬帝难道就不加干涉吗？”
申屠让耸耸肩：“世上哪有那许多的确定与不确定？这七情六欲，该发生的时候自然会发生，无关于对象是谁，是男是女。何况我是亲王，又不是皇子，不可能继承皇位，我皇兄何必管我？”
话说到这儿，申屠让忽然顿住了。
而这话，也如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卫梵的心上。
这倒也是，人家是亲王，是皇帝的手足。不会像皇子一样，还得为了皇位的事焦头烂额，无论愿意与否，都整日处在风口浪尖上。只怕来日，自己的婚事也是由盛帝随意指婚一桩便罢，又何谈能心悦于谁？
身在皇室便是如此，事事身不由己。卫梵想，无论自己是否对霍征邪有什么念头，还是尽早打消的好。否则他不仅会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甚至可能会害了他。
正胡思乱想时，行宫的侍卫长忽然跑到了殿外，叩首道：“启禀陛下，赵恢和赵毅两名贼子已然带到。”
“押上来吧。”
申屠让忽然起身：“盛帝，既是贼子，岂能让他们踏足行宫正殿？且让他们在殿门前跪着就好。”
“也好，免得这两个贼人玷污了这百鸟行宫。”盛帝哼道。
须臾间，侍卫们便将五花大绑起来的赵恢和赵毅二人押到了殿前，粗暴地按在了地上。两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布满了血痕，看来没少在牢狱里吃苦头。
两人一看到申屠让，眼里顿时放出光来。到底是正经跟随的主子，此时就盼着申屠让能带他们脱离苦海呢。
申屠让恭顺地对盛帝行了一礼：“容小王跟他们说几句话。”
盛帝点了点头。
申屠让大步下殿，朝着二人走去。他的双手微微握成了拳，嘴角笑意紧绷，周身萦绕着肃杀之气。霍霖展看着他，眉心微微皱起。
“大哥……”
霍登岚也看出来了，但只是摇了摇头：“暂且不要妄动。”
赵恢抬头看着申屠让，渴求地喊了声：“王爷……”
申屠让打量了两人一眼，眼光冷漠，像是在看路边的两堆粪土。他忽然抬手，狠狠往两人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殿中众人面色愕然。他们本还以为申屠让会安抚手下的人，此行前来赔礼道歉，也是为了把他们带走。可谁知他竟然会当众责打自己的人。
“废物！连本王交待的事都办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申屠让怒道。
“王爷，王爷……是我二人无能。求王爷再给我二人一次机会，我们绝不会让您失望的，王爷……”
申屠让哼了一声，笑问：“我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能把本王要的东西拿到手么？”